清晨的阳光,本该是温暖的象征。
可今晨的阳光,照耀在叶青手中红缨长枪的枪尖之上,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无比的冰寒。
原因无他,
只因为叶青那穿过无数禁军,穿过文武百官,直达朱元璋双眼的目光,实在是阴寒到让人窒息。
没有人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在思考,之前为了拯救皇后的性命,明明就拼尽全力,甚至不惜获罪而死的的叶大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一个,在郎朗乾坤之下,光明正大的弑君的疯子。
唯有护卫在朱元璋近前的徐达和王保保知道,他是因为被欺骗而心寒。
可即便是他们,也觉得很是诧异!
朱元璋让叶青心寒的事情,这些年还少了吗?
他叶青让朱元璋暴跳如雷的事情,这些年更是数不胜数!
朱元璋这次的欺骗,虽然很是让人心寒,可比起他叶青气朱元璋的作为,真的算不上什么大事。
按理来说,以他叶青的心胸,顶破了天,也就是个一笑而过罢了。
甚至,连‘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都远远达不到!
他们实在是很难想象,叶青竟然会因为这种相比起来的‘区区小事’,做出这种公然弑君的‘必死之事’!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一定是为了什么,有意为之!”
也就在徐达和王保保如此思索之时,叶青就从徐达和王保保眼里那不易察觉的理智之中,读懂了他们的内心。
“不能再拖了!”
“要是再拖下去,只怕装有我所有秘密的大黑铁箱子没到,他们就想通了。”
想到这里,叶青直接就举起长枪,看似用尽全力的向朱元璋抛去。
所有人都知道,叶青是把长枪当标枪,向朱元璋射来。
可他们的眼里,却只是一道银光,快如闪电般的向朱元璋面门袭来。
他们看到了,可这道银光的速度,却快到超出了他们的反应极限。
哪怕是朱元璋这个受害者,都完全来不及反应!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过后,朱元璋左鬓的一缕,黑白皆有的头发,就飘落了几根。
所有人回头看去,只看见惊魂未定的朱元璋,就这么用惊骇无比的目光,看着他那相识十年,完全可以说是‘生死战友’的叶老弟,正用满眼杀意的目光,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而那杆擦着朱元璋的鬓角而过的红缨长枪,此刻已经插进他身后的柱头。
就那完全没入柱头的枪头,就足以看出叶青弑君的决心,是有多么的坚定。
“呵呵!”
“朱元璋,你的命还很大嘛!”
“我这一次失手了,我下一次,可就绝对不会失手了。”
“要不要赌一把,看我这一次,是否还会失手?”
“可要是不失手的话,这杆红缨枪洞穿的,就不是柱头,而是你的胸膛了!”
话音一落,叶青已经再次捡起了地上的红缨长枪,而且还开始了瞄准。
而此刻,
已经回过神来的朱元璋,也是面露无尽的杀意。
他明显呲牙的同时,还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此刻的朱元璋,已经没办法思考其他事情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昔日的兄弟与战友,现在要置他于死地的死敌!
“杀!”
“乱箭射死他!”
“乱箭射死他叶青啊!”
叶青的眼里,他面前与他对峙的数百近战长矛兵,和刀盾兵的身后,数百弓箭手,已经开始举弓箭了。
而那护在朱元璋近前的徐达等武将,也用极尽可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之后,遗憾的闭上了双目。
叶青看着恨铁不成钢的兄弟们,只是心中暗道:“对不起,是我负了你们。”
“回家之后,我会永远记得你们。”
想到这里,他依旧装作一副,要用手中标枪弑君的样子。
可也就在弓箭手们瞄准他之时,他又张开手掌,任由红缨长枪落地。
紧接着,他就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哈哈!”
“朱重八呀,朱重八!”
“你输了,最终还是你输了!”
“当兄弟的,在此拜谢老哥赐我,乱箭射死的回家之法咯!”
“不出意外的话,我尸体还没凉透,毛骧就会先行把秘密带回来。”
“很遗憾,我无法看到你知道我的秘密之后,那后悔到巴不得抽自己耳巴子的样子。”
“如果我能看到的话,那就太爽了!”
“只希望我的灵魂可以,先看了你追悔莫及的样子之后,再回家受奖!”
叶青刚想到这里,他就听到了弓弦拉开的声音。
而这弓弦拉开的声音,更是让安详闭眼的叶青,面露‘得逞之笑’。
“放......”
可也就在弓箭手将领刚要下令之时,叶青的身后,就传来了急迫的声音,以及急促的马蹄声,和粗重的马儿喘息声。
“箭下留人!”
“爹,他是故意的,我师父是故意的!”
所有人的眼里,沐英和朱棣从叶青后方,骑着马就冲了过来。
不等他们的马匹冲到叶青的前面,他们就同时勒停战马,并同意腰身用力,一个空翻就来到了叶青的面前,还同时张开双臂。
徐达等人猛然睁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眼里再次有了希望不说,嘴角还再次有了笑容。
“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可他为什么故意呢?”
“又有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陛下原谅他的弑君之罪呢?”
想到这里,徐达等人的眼里,又再次布满了阴霾。
也就在众人为之不解,并不抱任何希望之时,左侧武楼的宫墙之上,又有一道人影窜过。
所有人的眼里,毛骧正在宫墙之上向朱元璋所在的奉天殿奔去。
毛骧看了看御阶之下,被一众禁军包围的叶青,就目光凝重的尽全力狂奔。
时间,回到毛骧进宫之前。
毛骧刚到正阳门口,就看到骑着马走来的朱棣和沐英。
“燕王殿下,侯爷,你们这是去看皇后娘娘吗?”
朱棣和沐英笑着点了点头之后,就满眼期待的问毛骧,此行是否有所收获。
毛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把他抄写的十八张纸,交给二人阅览。
与此同时,他又用简洁的语言加以讲述。
不等毛骧讲完,二人就同时面露惊骇之色,紧接着就面露明显的释然之色。
这一刻的叶青和沐英,不仅明白了叶青为什么尽做一些找死之事,还明白了他这些找死之事,又为什么都是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
总之一句话,叶青这些年所有让他们看不懂的言行举止,都在此刻彻底看懂了!
“走,我们一起去见我爹!”
“我爹知道后,他一定会笑到合不拢嘴!”
“......”
可也就在三人准备翻身下马,按规矩改为步行之时,他们就看到城墙之上人头涌动。
他们三人都是带兵的,知道皇城这么急迫的调兵,代表着什么。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英话音一落,正在调兵的守将,就大声道:“造反了,叶大人造反了。”
“叶大人突然就发疯一般的,向奉天殿杀去!”
三人听着这话,当即就有了雷劈脑门之感。
可也就在不久之后,他们就面露‘恍然大悟’之色。
如果他们不知道‘大黑铁箱子’里的秘密,他们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之后,也想不明白,叶青为什么突然会向奉天殿杀去。
可他们已经知道了这‘大黑铁箱子’里的秘密,就觉得事情非常简单了。
很明显,叶青已经意识到了,皇后为什么这么久,还吊着这所谓的一口气!
说白了,这就是他叶青的最后一搏!
只要不让他叶青得逞,他以后就再也没招了!
毛骧回过神来之后,瞬间就变成了真正的‘锦衣卫指挥使’!
“燕王殿下,侯爷,时间紧迫,不要管什么规矩了,我们骑马快跑。”
“一边跑,一边听我部署。”
朱棣和沐英虽然都是军中大帅,但处理宫廷紧急要务,他们也得听毛骧的。
正所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们自正阳门进入,就一路骑马狂奔。
毛骧一边催马狂奔,一边大声部署道:“你们二人用最快的速度,直入奉天门,阻止叶大人被乱箭射死。”
“他现在能做的,那就是假装刺杀失手,逼陛下赐他被乱箭射死,然后欣然赴死。”
“切记,一定是在他身后,趁他不注意,高喊箭下留人。”
“再趁其不备,翻身到他身前。”
“唯有如此,陛下才会看在你二人的面上,不下令继续放箭。”
“与此同时,我会从边墙绕到陛下身边汇报。”
“唯有声东击西,才能让我顺利过去。”
“如果我还没有成功跑过去,叶大人势必会飞身拿我,就这两丈之高的宫墙,他要上来拿我,简直不要太过简单。”
“如见他有飞身跳跃势,你们就拿出一人飞扑,抱住他的脚!”
毛骧安排完战术之后,他们就来到了奉天门的门洞之下。
他们的眼里,那么多的士兵,虽然躺在地上哀嚎,却没有一个人身后刀伤。
很明显,叶青没有要他们命的意思!
三人看着这一幕,就更加肯定了他们的猜想,也更加坚定了他们战术。
而此刻,
正在宫墙之上飞奔的毛骧,在看了被围住的叶青一眼之后,就把目光锁定在了,越来越近的奉天殿,以及奉天殿大门外的朱元璋。
“快一点,再快一点!”
“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希望自己的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
与此同时,他也希望叶青的反应速度,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也就在毛骧如此思索之时,叶青也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果然,毛骧为了以防夜长梦多,抄写下来了,我刻写在大黑铁箱子里层的,只有我死了之后,才能给朱元璋看的亲笔信!”
“......”
想到这里,他就又想到了毛骧在皇城外,偶遇朱棣和沐英,并告知真相的一幕。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商量出了对付自己的‘声东击西’战术。
叶青看着正偏头看他的朱棣道:“好,好徒弟啊!”
“还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啊!”
话音一落,叶青就不再看他们二人一眼。
他只是看着还在宫墙上飞奔的毛骧,眼睛那么一眯。
紧接着,他只是眼睛那么一扫,就有了借助轻身功夫,上墙阻击的最近路线。
可也就在他刚飞身跃起之时,朱棣就用他以‘独臂黑衣武士’的身份,教他的轻身功夫,顺利的抓住了他的脚。
下一瞬,师徒二人就双双坠地。
充当‘肉垫’的朱棣,只是轻咳一声,就嘿嘿一笑道:“师父,你看徒弟我多孝顺,都不舍得你垫下面。”
“你......”
“还真他娘的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啊!”
“给老子滚!”
叶青点了朱棣的穴之后,就准备再次起身追击毛骧。
可是已经为时已晚,毛骧已经跑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此刻的毛骧,也已经顾不得礼数,直接就把十八张,已经有些褶皱的纸,交给了朱元璋。
“这是?”
毛骧看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朱元璋,本要下意识的大声汇报。
可他转念一想,还是附耳朱元璋说起了悄悄话。
朱元璋听后,不仅瞬间回过了神来,还一边往后跑,一边逐字逐句的认真看。
紧接着,毛骧就站在奉天殿前,大声下令道:“所有文官武将和军士听令。”
“护卫陛下,直到看完手中书信为止!”
“在此期间,绝对不能让叶大人,触碰到陛下一下!”
“还有,绝对不许伤到叶大人一根毫毛!”
“违令者,不论是当朝宰相,还是披甲军士,皆斩!”
毛骧这声音巨大的军令,听得不论是当朝宰相,还是披甲军士,都一脑子的雾水。
唯有即将第一个面对叶青的沐英,还有躺在那里不能动弹的朱棣,知道这道军令对叶青的‘杀伤力’,到底有多么的巨大。
当然了,叶青作为被针对的当事人,更是知道这道军令,如果得以成功实施,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