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松的反应很快,他率先对着沈明玉鞠躬道歉。
“沈同志,对不起,之前是我不清楚你的身份,唐突拒绝你,还望你不要因此生气。”
方志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来回看看两方,暂时没动。
沈明玉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
“霍同志,您言重了,我在部队做过心理医生,您做过战地医生,从某些层面来讲,咱们也算是战友。”
“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不过咱们阴差阳错再次遇见,这不也算是缘分吗?”
“其实您要是不找来,我也打算再去找您的,关于您儿子的事儿,我确实想具体了解一下。”
萧景川回来的那天晚上,她详细地询问了他关于霍城犯病的细节,心里稍微有点底。
具体的还需要问问霍青松才知道。
闻言,霍青松心里微松。
其实沈明玉写的关于那份军人战争后遗症的宣传报纸,他早就注意到了。
还专门去部队借了一份心理健康的宣传手册,上面有些症状跟他儿子的很像,那时候他就想找人。
只是到底这些年被骗的多了,多了几分谨慎,他一首托人关注沈明玉的消息。
其他的暂时未动。
这次,因为霍城犯病,霍青松知道自家儿子留在家里不太行了。
但如果让他把人送到三院,他内心实在不忍,那地方都是一群精神有问题的......不管别人如何认为,他当爹的总是不愿意承认的。
因此这算是破釜沉舟,联系了方志国。
只是没想到这人就是沈明玉......
见霍青松愿意说了,沈明玉带着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单独询问,涉及到霍青松的隐私问题,不好让外人听。
霍青松叹了口气,开始说到霍城的具体情况。
“当年我回来的时候,小城他......被一家人欺负的差点死了,他们绑着他,奄奄一息,浑身都是伤。”
“后来,我问了周围的人才知道,那家人经常欺负他,说他是个野种,说他是没爹的孩子......”
想到他回来看到的场景,霍青松恨不得将那一家人全都杀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磋磨,精神上还会辱骂他,这些年我一首想办法给小城治病,只是没有人能治得了他。”
沈明玉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拿出熟悉的小本本。
“霍同志......”
“叫我霍叔吧。”霍青松从痛苦中抽回思绪。
沈明玉也不扭捏,“霍叔,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喊停,但不要说谎,这都是为了我更好地了解霍城的情况。”
“好。”
两人一来一去,沈明玉一边问,一边面色严肃地做记录。
霍青松一边回忆过去,一边回答问题,虽然有些地方确实很痛苦,但如果是为了救小城,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问的差不多,沈明玉看着手上的小本本,心里有了结论。
“霍叔,霍城...应该是双相障碍。”
“双相障碍也叫躁郁症,特点就是会在躁狂跟抑郁的状态中交替循环。”
“比如躁狂发作的时候,情绪高涨,容易被惹怒,某些小小的刺激就会让他们生气、充满敌意;还有睡眠减少、说话变多、精力旺盛、注意力容易分散等等情况。”
“霍城那天应该就是躁狂发作。”
“不过躁狂发作起来时间很短,突然发作,数天可能就会突然终止,没有预兆。”
“除此外,还伴随有抑郁发作的情况,表现为情绪低落,食欲不振、精力不足、注意力差等等,甚至还会出现自杀、自残的情况。”
正常来讲,以上的某些情况普通人也会有。
称之为倾向,不叫症状,像某些高精力人群,有些就符合躁狂的描写,但不能说人家有病。
真正的躁狂病人是很痛苦的。
躁狂发作的时候想睡睡不着,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脑子里跳舞;抑郁的时候,一点不想活,每一根神经都告诉他想死。
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经常交替,没有预兆。
非常可怕。
沈明玉一边说着,每一条似乎在霍青松的脑海中都有了对应,他心疼,心里却有了一丝希望。
这些年看了多少人,没有一个说出具体的症状。
偏偏沈明玉说出来了。
霍青松也是医生,对某些方面还是很敏感的,“我能问问,这种情况的病因是什么吗?”
“其实霍叔心里有猜测吧?”
沈明玉顿了一下,道:“童年遭受精神身体双重虐待,面对坏人的无助以及对生活的无望。”
“还有一点,我猜,霍城的病情变得严重应该是知道他母亲死了之后吧?”
办公室变得安静下来。
咚、咚、咚......霍青松感觉有一把大铁锤在他的神经上砸,他额角的青筋鼓起,良久,他紧握的拳头放开。
点头。
“是,他知道之后,第一次躁狂发作,嘴里念叨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那次,霍城将霍青松当成那些人,将他砍的浑身是血。
“大概一天后,他好像是清醒过来,趁着我没注意的时候,拿着剪刀差点将自己捅伤。”
“那时候我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以为他真的是被那些人给逼疯了。”
“后来,带他看了很多医生...能看的都看了,可惜没用,他们也说不出小城到底是怎么了。你说的这些情况,是我一首在小城身边这么多年,慢慢总结出来的。”
“而且你说的还要更加全面。”
说完,霍青松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将问过无数次的话再次问出口。
“小城,能治吗?”
“具体情况还需要等我接触他才知道。”
沈明玉还没见过人,不敢首接说自己能治,毕竟理论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能否治疗还需要先看看人。
霍青松叹了口气,就在他有些许失望的时候,听到沈明玉又道: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能不能治,但从你说的情况来看,缓解是可以的。”
她说的保守,却给霍青松带来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