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静得出奇,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任月面沉似水,缓缓地端起面前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她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扔下,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茶杯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那清脆的破裂声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轻而易举地就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宁静。
此刻,任月那张原本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狰狞的笑容如同夜空中划过的闪电般骇人。然而,她嘴上却依旧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远来是客,战王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了。本王已命人备好厢房,就让他们先引王爷前去安置歇息吧。”
站在一旁的苏无双手揣进衣袖之中,宛如一尊雕塑般静静地立着。他先是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才不紧不慢、悠悠然地站起身来。只见他微微一拱手,慢条斯理地回应道:“有劳太常王费心了,如此,便叨扰了。”说罢,他抬脚迈步朝着营帐门口走去,闲庭信步,自在逍遥。
待侍从小心翼翼地引着战王步出营帐之后,原本就有些凝重的气氛瞬间变得愈发压抑起来,偌大的帐篷内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再一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窒息、宛如死亡降临般的死寂之中。
任月先前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面庞此刻却逐渐恢复了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嘴唇以及紧蹙的眉头依然显示出她内心尚未完全平息的波澜。她目光冷冽地扫过下首坐着的两人,随后将视线定格在了他们身上,轻启朱唇道:“你们两个倒是说说各自有什么想法呀……”
坐在左边位置上的宣骞此时满脸都是焦急之色,额头上甚至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只见他嘴巴张合数次,却始终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表达心中所想,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礼部拟定的和谈议程明明应该安排在黄江边上,也就是我们两国交界的地方才对呀……可如今这……这,还有那迎接礼仪,哎呀这……全都不对劲啊!更别提这份国书了……这这这……”
眼看着宣骞越说越激动,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这这这”,任月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捂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猛地抬起右手用力一挥,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宣骞的话头,并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真是个书呆子……”紧接着,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渊,同时伸出纤纤玉指朝着对方轻轻一点,问道:“谢大将军,不知您对此事又是作何看法呢?”
谢渊将手里的国书扔在旁边桌上,只见那封面上一个深深的指印,就差把这玩意儿戳个洞了,可见之前拿着那人如何用力。谢渊无视他们神色各异的目光说道:“使团五日前出发,八日前将名单上报礼部跟辅国对接,辅国战王却说他十日前就接旨出发了。”任月指了指国书:“那上面有固城守将陈守仁允许通关的手书及官印,确实是九日前入境。”
谢渊从怀里摸出黎国地域图展开,指着固城说道:“固城离风月城就有七日路程,即使日夜不停,也需三日。风月城过后为永安,两城距离不远,也需两日行程,再从永安到连云,起码得五日行程。轻车简骑九日过四城,这位战王若是所言非虚,那非常人也。”任月看着地域图,默默算了算行程:“谢将军,本王不善军事,但将军是此中翘楚,入境九日确定无碍?”
谢渊沉默一瞬再次开口:“时间上不行,但若是沿途留人...”任月闭了闭眼,再次问到:“那黄江天险?”谢渊语气坚定:“不可能!他上不去!”蒋臣冷笑:“哼,人都进来了,哪里去不了!”谢渊不理会蒋臣,只是再次强调:“绝不会!”
任月打断他们,端坐上首郑重道:“两位,本王求生,可也求天下太平。战王来意不明,却也将一切坦诚相告。自今日起,谢渊,宣骞,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绝不允许和谈使团成为刺向天下人的尖刀!”谢渊宣骞同时起身抱拳:“遵王爷令。”
任月让谢渊盯着苏无,不限制他行动,但要贴身陪伴,再让宣骞上书朝廷,抗议使团行程被辅国单方面改变,要求停止出使任务,请求陛下示下。
任月让他们下去各自行事,自已坐在大帐内发呆。蒋臣冷不丁得出声:“羊入虎口。”任月笑了笑:“说这么文雅,我们就是打狗的肉包子呦...香喷喷的嘞...”看到离儿忧心忡忡得看着她,任月摸摸她的脑袋:“没事,起码让他们跟我们暂时同路了,也算好事...”离儿蹲着伸手抱住她的腰,一脸心疼:“姐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