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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雾听到许淮的这番说辞和哭声，心口被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可今天，她不能服软。
许雾硬着心肠，愣是没看许淮一眼，她直勾勾地盯着养父母，眼神中透着倔强与不甘。
周舒萍和许浩东虽说心里对许雾知道自已身世这事大概有数，可当她说出的那一瞬间，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有些心慌。
这种心慌，不是因为他们区别对待了两个孩子而心虚，而是意识到许雾真的长大了，翅膀硬了，自已这十八年算是白养了。
这一刻，夫妻二人也顾不上儿子的劝阻了。
周舒萍一见许雾连许淮也不顾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嘴角一咧，说出的话愈发难听：“你看看你这态度，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许雾冷冷一笑，反唇相讥：“反正你们给我的设定就是白眼狼，但凡我有一点违背你们的意愿，在你们眼里都是白眼狼行为。”
她缓缓挺直脊背，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情绪，让嗓音听起来平稳如常：“我从来没忘过、也从未否认你们的领养之恩。在这个家，我付出了同龄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做了所有该做的。从许淮上一年级起，他的生活起居、学业辅导，基本都由我操持，事事以他为先。你们对我和亲生儿子的区别对待，大家心知肚明，不必多说。”
许雾微微顿了顿，竭力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眼眶泛红，透着一股倔强。
她继而开口，声音微微颤抖却坚定有力：“在这个家，打从五岁起，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从未有过推脱。洗衣做饭、照顾弟弟，桩桩件件，哪样落下过？我唯一的盼头、最后的底线就是上大学。这些年我拼了命地学，既是为自已谋前程，更是想着日后有能力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从没忘过。”
见他们沉默不语，许雾心底一沉，索性一鼓作气，将心底的话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这大学，我上定了！学费我靠自已打工去挣，绝不从家里拿一分一毫。要是你们信不过我，怕我日后忘了养育之恩，我……我可以立字据，把承诺白纸黑字写清楚，绝不含糊！”
这时，许淮已哭得不能自已，双肩止不住地颤抖。
年前的一个夜晚，他下楼向父母要零花钱，却无意听到了那个惊天秘密——姐姐并非亲生。
那时，父母讨论的正是姐姐上大学一事，话里话外，将姐姐视作外人，冷漠疏离。
许淮呆立当场，满心惊恐，回到房间后，泪水决堤。
从那刻起，他对姐姐格外留意，既害怕姐姐哪天会突然离开，又心疼姐姐多年的默默付出，更揪心于姐姐从未得到过爸妈的疼爱。
在许淮心底，唯愿姐姐诸事顺遂，能考上梦想的大学。
哪怕姐姐远走高飞、一去不返，他也盘算着，将来也一定找到姐姐。
他相信，无论相隔多远、多久，姐姐心里肯定还记挂着他。
周舒萍静静听完许雾的一番肺腑之言，面上却无波无澜。
毕竟这么多年，若真是有半分心疼，又怎么会苛待。
此刻，见许雾主动提及养育之恩，周舒萍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当即脱口而出：“行！有能耐！既然你开了口，我就把养育之恩讲讲清楚。养你到十八岁，该给多少，你自已心里有数，算算吧！”
许雾心中再次冷笑，她之前果然是对他们期待太多了。
白眼狼的事她做不出来，现在还恩也不现实，许雾直言：“一纸合约，十年为期，一百万养育之恩买断你们俩的恩。”
现在的许雾，只能把自已放在第一位了，要是顾念太多，她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她不是个能接受别人安排一辈子的人，养父母给她设定的未来，她是绝不会去过的。
许雾实在没办法对许淮狠心，但对养父母，确实只有白纸黑字写清楚才行。
……
许雾坐在桌前，手有点抖，在纸上写完了最后一笔。
这份合约，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把她和养父母十八年的情分一下子切断了。
写完合约后，许雾含着泪给弟弟许淮写了封信。
隔天，许淮像平常一样，背着书包放学回家。
他进屋便喊姐姐，结果屋里没人应，只有那封信静静躺在他的书桌上。
这时候，许雾已经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家，她只带走了一些证件，房间里看起来与平时并无二样。
许淮看到信，先是愣在原地，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哭得喘不上气。
哭累了，当他看到姐姐留下的那个旧手机，抬手抹了把眼泪，抽噎着，心里却涌起一丝希望：只要号码不变，姐姐一定会跟他联系的。
这时，许雾其实还没走，她正在时琛的卧室里，像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猫。
屋里拉着厚重的窗帘，昏暗无光，她在这混沌中，已经枯坐了一整天。
想到自已大学还没上，学费都没着落，却背负着一百万的巨债，她满心焦虑，怎么安得下心？
情感上与过去诀别是一回事，可现实生活残酷，哪样不需要钱呢？
无家可归，手头仅有八千块，她该何去何从？去帝都吗？
昨晚，许雾将未来仔仔细细地斟酌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她痛苦又无奈地决定放弃学医。
曾经的坚持，现在看来是那么幼稚。
医学这门学科，是一条漫长又艰辛的马拉松赛道，需要持续不断地学习和钻研。
即便毕业于名校本科，在如今竞争激烈的就业市场，仅靠本科文凭，想迈进好单位的大门，简直难如登天。
要是继续深造，选择硕博连读，耗费的时间、金钱于她而言根本无力承担。
毕竟，身上还有那一百万巨债。
当下最迫切的，是找个能快速赚钱、多赚钱的专业，早日还清债务。
不是许雾轻易就抛弃了曾经的理想，而是当初选择学医，本就是图它相对稳定的职业前景和可观的收入。
如今现实的冷水兜头泼下，一切只能重新规划了。
苦思冥想一夜后，趁着养父母离家，许淮上学，她收拾好重要证件和贴身衣物，悄无声息地就离开了。
天地之大，许雾却无处可去，只能暂时来到时琛家，计划未来。
整整两天，许雾把自已关在时琛家，没踏出房门半步。
实在饿了，才下楼去厨房随意煮一碗面。
其实，时琛家的冰箱满满当当，各类食物应有尽有，可她望着那些食材，毫无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