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阳光像冰锥一样刺痛了夏至的双眼,看到黎深掀窗帘的动作后,他有起床气似的,愤怒地拽过被子蒙在了头上。
黎深躺在他身侧,温声哄着,“已经是正午了,我不敢叫醒你。”
夏至嘴角撇了撇,也不听听自已说的是什么话吗,你有什么不敢的,假意!
黎深又说,“贪睡也要分时候,回到家想怎么睡都行,现在要乖乖起床吃饭。”
夏至摸摸肚子,瘪瘪的,是有些饿了。
他探出头来,黎深像有预谋一样,迅速将被子向下扯去,枕在了他身上。
夏至不明所以,黎深他,他和之前不一样,不是因为爱欲,他好像在想心事。
夏至甚至听到了他心底的叹息,疑惑不解。
他不知道自已是黎深的全部寄托,活着的希望。
“你怎么了?”
“我有事想对你说…”
黎深也不知道,他忽然想把一切告诉夏至。
或许就像夏至曾说过的,他不想不明不白的活着,他觉得夏至有权知道自已的来源,有权做出选择。
否则终有一天他也会像自已一样,陷入无意义中。
夏至认真到有些稚气地看着他。
黎深并不缺乏勇气,而是害怕失去,害怕夏至情绪的爆发,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再不起床吃饭,饭就凉了。”
“……”
饭后,两人在小镇里观光散步。
人不多,不很热闹,但夏至喜欢这样的氛围,人多他只会不好意思,也不会大模大样地挽着黎深的臂弯。
蓝天白云,古色小镇,风景如画。
刚开始,夏至没觉得哪里不对,腰腿酸软也挡不住他来回蹦跶,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太欢快了,脸上的笑容都没怎么消失过。
可在湖边长凳休息时,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人,表情错愕,不可相信。
他揉了揉眼睛,又朝那人看去,还是和第一次看到的一样,那是个没有五官的人……
不过黎深在身边,他就没感到害怕。
他摇晃着黎深的胳膊,一手向湖边指去,“黎深,黎深,你快看,那个人,红衣服的那个……”
黎深淡然,“怎么了?”
“那个人,脸,畸形。”
“没什么问题啊。”
黎深说谎了,他看到了,但依旧保持淡定,尽管他在心里不断否定自已的能力,也否定自已。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
夏至怀疑地看了黎深一眼,又眼光凝滞地跟随着那人,他不觉得自已看错了……
若是走过去,近距离会看清,怪可怖的,他不想去,也没必要。
他只是有种难过,再次看向黎深时,他似乎又有了在树下的恍惚感,不安,陌生,他歪在黎深怀里。
黎深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望着远方,神情里有些忧伤……
天渐渐黑了,两人理所应当地出现在饭馆里。
面对一桌的美食,夏至忘了不愉快的事,专心干饭,两腮撑得圆圆滚滚的,像个小仓鼠。
趁着嘴里闲着的时候,他说:“我们在这多玩几天吧。”
再待下去,错误恐怕会被发现得更多,黎深果断拒绝,“公司还有许多事需要我处理,就按原来的计划。”
“不是自已的工作室吗,你说了算,就多玩几天吧,我很喜欢这里。”
“不行。”
夏至还想争取下,“就一天,一天总行了吧。”
“好吧。”
“爱你。”比心。
夜晚的月亮照在窗边,泛着清冷的光。
夏至醒了,迷迷瞪瞪的,眼半张不张,手先向前伸去,摸了好一会儿,没摸到黎深。
开灯后,也没见到黎深。
夏至隐隐生疑,他感觉黎深有事在瞒着他,中午的时候,他明明就是有事要告诉自已。
他不想在房子里等待,他要看看黎深究竟去干什么了。
换好衣服,他走出了房门。
现在是夜里三四点左右,他发现酒店前台已经没人了,街上也没人。
周遭被他找了个遍,也没看到黎深,很奇怪,去哪里了呢?
夏至来到停车的地方,车在,这说明公司没什么紧急情况,他也不相信黎深去幽会什么情人。
他又找了许久,一无所获。
他有些慌了,开始喊黎深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风铃声。
寻找无果后,他返回了酒店,希望黎深能在房间里等着他,可惜没有。
一个人时,他彷徨无助,他没有联系到黎深的东西,就像此时,他觉得他和黎深失去了连接,和世界失去了链接。
伤心了一段时间,他开始担心起来,他担心黎深深夜出门,遇到了危险,所以才没回来。
他又想到了下午在湖边看到的那个人,忽然后怕起来。
这个小镇是诡异的。
他必须找到黎深,必须尽快找到黎深。
擦了擦眼泪,夏至看了一圈房间,征用了他喜欢的风铃床头灯,台灯是充电款的,他拿在手里是不会亮的,但拿着东西,总有点安全感。
他想找酒店工作人员帮忙,又不知他们住在哪里,也不好去敲门。
他决定自已去找黎深,无论他在哪,无论他怎么了,他都要找到他。
他走得离酒店越来越远,今晚的月光比较亮,他可以看清路。
不知是害怕到幻听,还是真的有奇怪的响动,夏至吓得跑开了,跑了很久,很远。
等他停下来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已在哪,好像不是在小镇里。
他来回转着,他迷路了。
天亮后,黎深找到了夏至。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埋着头哭泣。
黎深远远地看着,落寞,空洞,爱,不甘,悔恨,毁灭……
真正的夏至是绝不会迷路的,也不会是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
所以,结束这一切,还是自欺欺人下去?
一段回忆浮现在黎深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