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月想要抽回手。
却发现两人掌根相抵,她的手指贴紧金发青年的掌心,他还无所察觉的扣紧。
不敢分心的刘瑞雪:“……”
……他在秀什么啊?
逃生游戏里秀恩爱,无论男女死得贼快。
至于蒙着眼的黎术……
哦,他没什么反应,因为他瞎了。
44:00:00
乘月发现自已的手抽不出来,她想了想,干脆随他握去吧。
纤白的手指只微动了动,然后在青年的掌心处友善的竖出了个中指。
笔直笔直的。
周惊鹤:“……”
他侧过头去看乘月。
少女淡定地看着放映台,坐姿端正,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
乘月:认真.jpg。
周惊鹤:???
他看了看自已掌心处那根竖起的中指,又看看了面容甜美的淡定少女。
不是,这什么人啊。
怎么还有两幅面孔的??
周惊鹤磨了磨牙,但还是没有松开少女的手。
自已选的搭档,就算捅他旁边的瞎子两刀,也要笑着握下去。
“去影翩翩似春燕
喂,切记初三再相会
你听见不听见 听见
……
天从人愿花好月圆
……”
银幕的女人还在慢慢悠悠地唱着。
偶尔还伴随着电流不稳的滋滋声。
第一排坐满了人影,那一道道黑影在昏暗而闪烁的银幕下格外诡异。
观影守则,第三条。
【觀眾席的第一排,人是不能入座的;】
很明显,第一排坐得根本不是人。
第一排观众的目光似乎都没有放在银幕上,而是都低着脑袋看着放映台上的男人。
好像在欣赏着他的惨状。
躺在放映台上的男人面容恐怖。
此时他似乎从疼痛中清醒过来,艰难地侧过脑袋,看向观众席。
被烧毁了的下巴,剥夺了他面容下半部分的完整,男人原本还算白净的脸变得血肉模糊,异常可怖。
他看着其他玩家们,拼命的蠕动着,喉咙想要发出求救的声音,却因为失去了一半的舌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他眼神逐渐变得怨恨起来。
为什么不救他?
他们不是同伴吗?
红裙女人阿嫚强忍着不适,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目光半分都不往台上男人看去。
中年男人李逸凡也默不作声。
谁要是搭理他就是在犯傻。
这种时候,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别人。
况且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这儿可没有这么多互帮互助。
李逸凡的神色冷酷,丝毫看不到先前戏院外自我介绍时的儒雅随和。
而作为台上男人半路搭档的简柔脸色有些差,原本就柔弱的面容看着更加苍白了。
不是她不想救人,是她真得救不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如直接死了个干净。
后排的玩家们也安静如鸡。
——哑了,聋了,瞎了。
目前他们想要在这个影厅想要安全无虞,就得将这三个原则贯彻到底。
银幕短暂的光映照在白文武的脸上,惨白染血的面孔,焦黑模糊的下半边脸,以及胸前大片的血污,都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他突然轻轻笑了一下。
突兀的笑声在影厅内显得莫名诡异。
男人脑袋缓慢而僵硬地转动,将整张脸转向了观众席,然后毫无征兆就伸出手往自已的喉咙抠去,发力让他的眼球爆起突出,像是随时会掉落下来一样。
在场的玩家们神经骤然绷紧,紧接着就眼睁睁地看到男人用力的将自已喉管给出了,露出了猩红的肌理。
浓稠的血不断从他的喉管往外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粘液恶臭。
本来就恐怖的面容,现在看起来更加渗人了。
令人觉得诡异的是,他连喉管都出了,反而能发出声音了。
“别……害……怕……”
“很……快……你……们……”
“也……会……和……我……一……样……”
破碎的音节从漏风的喉管溢了出来。
像是诅咒,又像是预告。
台上男人的呼吸越来越弱,脑袋轰然倒地,胸口没有任何起伏。
应了简柔先前心中所想——
死了个干净。
恶心的感觉冲淡了前排玩家们的恐惧,坐在第四排的简柔死死捂住嘴巴,才把干呕的感觉勉强给压了下去。
整个影厅的气氛诡异起来。
“念我十多年 化作妇人身
为报主歼仇扶弱女
今日险象当前
仇爱冤亲缠一起
......
细寻思 却茫无主意...”
银幕的歌声还在继续,慢慢悠悠的语调变得幽怨起来。
随着缠绵的尾音,影院忽然变得拥挤起来。
原本空荡的只坐着几个玩家们的观众席,忽然间却坐满了人。
座无虚席,全院满座。
玩家们在其中难以分辨出身影。
即便玩家们心里有什么想法,但还是保持着缄默,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观影守则,第九条。
【記住,觀影途中全院滿座是正常的,請不要發出尖叫或者喧嘩;】
白文武的下场冲击太大。
玩家们都谨记观影守则。
“唔该,借个火。”
(麻烦,借个火。)
突然有人拍了拍周惊鹤的肩膀,探过半边脑袋去和他借火。
周惊鹤面色无异,没有回头也没说话,随后就跟弹灰尘一样不耐烦的将搭在自已肩膀上的那只手给弹开。
“......?”
“唔该,借个火。”
身后的那只手似乎并不死心,又继续拍着周惊鹤的肩膀。
周惊鹤这次握手成拳。
快准的捶了下自已肩膀,在收回之前直接竖起了食指,左右摇摆了几下。
意思显而易见——
没有,滚。
“......”
旁边注意着情况的乘月都无语了。
对方完全不接招,这让身后那只手都好像被梗住了,没了动作。
然后缓缓把目标移向了旁边的黎术。
“唔该,借个火。”
黎术没反应。
身后的那人:“?”
没听见?
那只手再一次拍黎术的肩膀。
黎术还是没反应。
“......”
这次的对象也不接招,在对方的完全无视下,身后的那个东西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哦,聋哑人。
那只手骤然收了回去。
乘月还寻思着那个东西会不会把目标转向自已,她连一会儿比个什么姿势都想好了,然后静静等待了几秒。
笑死,根本没人拍她肩膀。
“巴打,借个火啊。”
(哥们,借个火。)
那道借火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这次不是在乘月他们身后,而是在他们前面。
乘月可以清晰看到一个瘦弱的男人身影背对着他们,凑过脑袋靠近第三排那个叫李逸凡的中年大叔右边耳侧跟他借火。
不过那位大叔应该下过了不少次副本,在面对突况的时候至少有着老手的冷静。
当然,也同样是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反倒是他身旁的红裙女人和简柔两人,她们放在椅把上的手有点颤抖。
那个瘦小男人就坐在简柔的旁边。
简柔死死咬住自已的唇,让自已不要去在意旁边坐着的东西,在心里不停对自已说——
我旁边没有人,我旁边没有人。
这样的暗示似乎有点作用,渐渐的,她紧咬住的唇放开,身体也没有这么紧绷,注意力也转移到了银幕上。
不过瘦弱男人的目标也并不是她。
“巴打,借个火啊。”
瘦弱男人仍旧拍着李逸凡的肩膀。
李逸凡镇定下来,他察觉到,如果自已不顺着身后那东西的意——
那么它还是会将继续拍下去。
半秒之后,他从口袋掏出一个打火机往后面递了过去,但还是一样没有回头。
观影守则,第六条。
【在觀影過程中,如果有人拍您的肩膀,找您借火,請不要回頭;】
他并没有忘记这一条规则。
肩膀的那只手依旧没有停下动作。
李逸凡脸色沉默着,把打火机收了回来,打着火之后再往抬手往身后举了过去。
但身后的瘦弱男人并没有接过来,反而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坐在后排的乘月四人,就如同在看一出惊悚的默片。
下一秒,那个瘦弱男人就直接探过脑袋到李逸凡的面前,大声叫道:
“我要你膊头嗰把火啊!”
(我要你肩膀的那把火啊!)
瘦弱男人面容似焦炭,被火烧毁得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这样一张脸突然放大出现在自已面前,这让李逸凡的瞳孔都猛的一缩。
他也瞬间想明白这个东西的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个东西要借火。
——是想要借自已肩膀上的命灯。
人身上有三把火,也叫三盏灯,额头上的是头火,左肩膀上面的是左肩火,右肩膀上面的是右肩火——
这三把火,也就是人的阳气。
若是以惊吓的方式拍了对方肩膀,很容易把这两盏灯给按灭了。
一旦火熄了,那么身体就轻易被灵体入侵占领,或者是肩膀被邪祟寄生。
难怪这个东西一直拍着自已的肩膀,还一直说要借自已的火。
要是自已真得回头了,那么怕是会落得跟白文武一样的下场。
瘦弱男人不甘又怨恨地看着李逸凡,幽幽地开口:
“点解唔借火卑我?”
(为什么不把火借给我?)
那语气,听在李逸凡耳中就好像是在说“为什么不把身体给我”一样。
李逸凡作为老玩家,心理素质还是有的,他冷静的和瘦弱男人对视。
旁边的红裙女人根本不敢动,面色苍白如纸,死死地掐住自已的手心,痛觉让她打起精神来,稍微驱散了一些恐惧。
瘦弱男人怨毒的看了李逸凡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的缓缓地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李逸凡这才松开一直紧攥着的拳头,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43:20:00
银幕中的歌声还在慢慢悠悠地唱,而广播就在这时再次响了起来。
【粤剧天网即将播放完毕,请观众们在剩余的十分钟内保持绝对的安静,请勿打扰到其他观众。】
【请保持绝对的安静,勿打扰到其他观众。】
【请保持绝对的安静,勿打扰到其他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