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下雨天的味道。

齐烨想了想，也不避讳摄像机就在跟前，“没钱的时候忽悠人家剃头的给我免费理个发，然后被人追着跑了两条街算吗？”

齐都和陆一柒愣了愣，然后一起笑了起来，“被抓住了吗？”

齐烨一脸骄傲，“当然没有，就是跑饿了，让我的狗娃去给我偷了点吃的回来。”

“俺们那边穷，集市上卖的东西也没啥好的，不过有家卖烙馍的叔婶人很好，我每次赶集都去他那蹭吃，他俩也没收过我钱。”

陆一柒听的心疼，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馍好吃吗？”

齐烨其实己经记不清味道了，大多时候他都饿肚子，所以馍这东西就是充饥用的，吃得快也没仔细品尝过。

但是叔和婶子的烙馍，确实在一个时间段内，成了他活下来的救命稻草。

齐都又顺着往下问了两句，“后来呢？还去吃着吗？爸爸回头给你那个叔和婶子把钱补上。”

齐烨开口轻轻打断了他，“不用了，他俩走了。”

两个大人脸上挂了问号。

齐烨语气平淡，“叔家的大妞儿嫁过去没两年就生孩子死了，俺婶子受不住，上那男人家要说法，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叔带着婶去看病的时候，连人带车一起翻沟里去了。”

“没救活，人就这么没了。”

齐都和陆一柒有好半天都没开口说话，隔了很长时间，陆一柒才问他，“崽儿，你难过吗？”

齐烨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脸上挂了点苦笑，“这也没啥好难过的吧……穷人很多都这样，俺们那边挺多这样的故事。”

陆一柒共情力强，看孩子一个人从小经历这么多，险些没忍住掉下泪来。

齐烨赶紧伸手将他抱了抱，“你别哭啊爸，我给你讲点开心的事。”

“我小时候偷人家鸡，翻墙的时候没注意，摔人家新盖的茅坑里去了，你都不知道，我爬出来之后，全村的狗追着我舔……”

“老天爷，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碰上过这么大阵仗、”

陆一柒拍了拍他的背，“好孩子，不用说了。”

齐烨有点急，“你不喜欢听这个？”

“我还有别的故事呢。”

陆一柒眼泪窝在眼眶里打转，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齐烨在无数个漆黑寒冷的冬夜，抱着他的小狗，等在无人问津的家中——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他和齐都共享脑域，两个爹突然接收到剧情真相，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如铁的风穿喉过肺，小小的齐烨，守着他妈妈的坟，就那样过了三个新年。

其实原本他还有爷爷奶奶疼一疼的，可有一天，他爸爸突然把两个老人接走了，烨子就一个人被丢在孤零零的雪里。

在那之后，再没见他哭过。

有些人活下来真的很不容易，齐都和陆一柒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烨子的来时路，只觉得小宝过往受的伤，此刻都像岁月里的锈迹一样，突然就把美好腐蚀掉了。

他再优秀、再坚强，也掩盖不了过得不好的事实。

他一首在受伤、在流血，在被人抛弃中努力自救。

齐都笑不出来，突然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烨子倒是比他俩平静的多，还摸了摸陆一柒的脸，“爸，你真是搞艺术的，怎么听俩故事还感动的稀里哗啦呢？”

陆一柒让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想笑笑掩饰一下，可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越是普通又平淡的人生，越能给人灵魂上的重击。

他心里闷得厉害，努力维持了一下表情，把头偏到一边去不说话了。

齐烨自己倒是笑了笑，觉得把爸爸惹哭不太好，趴在齐都的肩膀上想转移话题，“爸，还没到吗？”

齐都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烨子，回去后把你妈妈的坟迁出来吧，别便宜那一家子。”

“我和陆爸爸，给你妈妈买个好墓地。”

“以后你去看妈妈的路上，就不用怕迷路了，还可以种你妈妈喜欢的花。”

齐烨没想到他开口说这个，傻愣愣的瞪眼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伏在齐都肩上安静地哭了起来。

＜目标人物幸福指数+2，当前数值40＞

这段对话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感动的不行，后期剪辑几乎一个镜头都没删除，整段播放了出去。

到地方之后，齐都将他抱了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烨子，一首有人爱着你呢。”

齐烨没说话，靠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

好像这个时候，身上才多了点孩子的影子。

他们买了三箱雪糕，带回去之后给所有人都分了分，工作人员也有份。

晚上睡觉前，小棉花糖又挤了过来，这次是真带着一小盒棉花糖来了。

齐烨眨眨眼，“都来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能变出好吃的？”

白思棠笑了起来，“不告诉你，这是棠棠的小秘密~”

“你吃吧，下午你给我带雪糕了，这是给你的谢礼。”

棉花糖齐烨以前没吃过，拆开以后嚼了嚼，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软绵绵的口感。

“这个好吃，还有夹心呢。”

白思棠自己也拆了一个，“好吃吧，我选的。”

“哥哥，你下午哭什么啊？”

齐烨嚼糖的动作一顿，他开玩笑似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哭了？”

白思棠靠近他用鼻子嗅了嗅，“因为你身上，有下雨天的味道。”

齐烨觉得好笑，“下雨天是什么味道？”

白思棠思考了一会儿，慢慢给他描述，“有点难讲，下雨天，是带着一点金属腥味、泥腥味还有草木腐烂味的混合味道。”

他慢吞吞说了一堆名词，齐烨听的想笑，“你还挺会讲，哥没上过学，听不太懂。”

小棉花糖抬眸看了他一会儿，小声开口，“哥哥，下雨天，就是眼泪潮湿又咸涩的味道，是你哭过的味道。”

齐烨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别瞎说啊，哥可没哭。”

白思棠低着头，“那好吧，你喜欢嘴硬，我不拆穿你了。”

旁边的齐都和陆一柒被逗得一乐，“还是我们棠棠有文化，这描述力很不错啊，烨子，回去也要多看书，多学习知道吗？”

“你俩吃完去刷牙啊，一会儿就要睡了。”

小棉花糖“嗯”了一声，又看向齐烨，“哥哥——其实下雨天也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