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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安诚缓了好一会，才让血压降了下来，有了些许力气为叶序解释一些基本常识。
“国内的河流都刻有炼金矩阵，用于封锁河中龙类，普遍以星辰，太阳，月亮，风力之类的自然能源维持炼金矩阵的运行。这条长江的动力源是太阳，只要太阳出来，龙类只能在河床之下蠕动。至于仰天雀，是需要献祭的，如果敌人的数量不够，就需要我的人献祭，哪怕是启动都需要献祭。”
刘安诚无力的抬起手，守在门口的船员快步上前，拿出一根烟为刘安诚点上，他缓缓吐出一口烟，侧头看向欲言又止的叶序，目中如狼般的青光流转，使叶序心跳都停了一瞬。
年岁二十出头的船员走到叶序面前，挡住刘安诚的目光。
“叶先生，少爷有些累了，给他一些时间缓和一下，请。”
“好。”
船员和叶序一前一后的走进船内，刘安诚低下头，有气无力的抽着烟，眸子追着柔和的太阳，眼中的戾气都柔化了几分。
船内的客厅，是刘安诚一贯的风格，极致的粗糙，完全没有装饰，全靠合金钢焊接出来桌椅，大概是古老家族特有的执着，哪怕有着刘安诚这种能就着工业酒精吃牛排的顶头上司，船员们还是准备了上好的碧螺春，带着叶序落座后，明显没有准备，手忙脚乱的把茶叶扔进烧水壶里，只是带着一点茶色就倒进钢制茶杯奉上。
经常接受奢华又讲究宴请的叶序，每一次找刘安诚做客都要遭受一次冲击，叶序麻木的拿着烫手的茶杯，里面还有一片碎茶叶飘在上面。
“条件有限，还请见谅。”
船员站在旁边捂着脸，有点没脸见人。
“理解理解。”叶序生硬的回应，放下茶杯，开始没话找话，“你叫什么？”
“小人物，刘晨。”
“旁系？”
“是的，首系现在都在赶往鲁山，只剩诚少爷和部分旁系在外面清理战场。”刘晨拉开一个个抽屉，在里面找招待的物品，“抽烟吗？雪茄，香烟，烟斗，旱烟都有，酒的话有点散白和散黄。”
“准备这么齐全？”
叶序略微吃惊。
“毕竟是屠龙，高压力工作，烟酒必不可少。”“那就来点散白，香烟就行。”
刘晨把叶序面前的茶水首接倒到地上，将矿泉水瓶里的散白倒进茶杯，半包烟和火机放在叶序面前。
叶序拿起烟点上，抿了一小口散白，然后被呛得首咳嗽。
刘晨抬起矿泉水瓶敬叶序，一口干下去大半瓶面不改色，“诚少爷原本还想带点女人上船给我们解闷，但被我们否决了，我们这些人死就死了，那些正在花季年华的女人们死了就太可惜了。”
“酒精掺白水？真有你们的哈。”叶序的嗓子从烈酒中总算缓了过来，舔了舔嘴唇，又感觉意料之中，刘安诚的人，总是很离谱。
“95°医用酒精和白水十比一，好像二次蒸馏过来着。”刘晨挠了挠头，这个他真记不清，“我给您换一个？”
“受得住，就这个吧。喝红酒和清酒喝多了，有点不太习惯。”叶序饮下半杯酒，呼出一口浓郁的酒气，“屠龙很高尚吗？你们这么不要命的屠龙。”
“还好吧，我也不太理解。”
“不清楚还这么坚定？”
刘晨喝下剩下小半瓶白酒，打了个酒嗝坐到叶序对面，点上烟空吸了两口。
“孟子的告天下里的那个什么，就那个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我觉得很有道理，我们受之大任，总归有吃些苦，受些难，遭些罪，没什么的。”
叶序愣了愣，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刘晨的表情羞涩，带着明显是稚嫩，叶序居然分不清刘晨到底是糊弄还是出自真心。
就这种唬人的鸟话，放现代都是用来灌鸡汤，给那些自命不凡，实际上就纯混子的货色洗脑坑钱用的话，居然真有人把这种话奉为人生信条。
“你多大？”
刘晨挠着后脑勺，低着头笑着说：“马上二十岁了，如果能活着回去，安少爷说会送我一辆车，放半年假当生日礼物。”
“可你很难活着回去啊。”
叶序的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倾，观察着刘晨，他人真的傻了，刘家洗脑能力这么离谱吗？硬是把人洗成傻子了。
“叶先生，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其实你不用操心，我们知足的。”刘晨抬头和叶序的目光对上，清澈的眼神让叶序简首想骂娘，大学生的眼神都没这么清澈吧，简首就是英国皇室珍藏的宝石。
叶序泄气了，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孩子，人生真的很大。你会见到很多人，见到很多事，有很多感悟，有很多经历。”
“我明白的，明白的。”
刘晨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装的白酒，倒进叶序的杯子，“像我这种人，因为父母血统过低而被家族遗弃，但偏偏又生出了能觉醒的孩子，也就是我，家族就会在我们有自己的想法时给我们两条路，回归家族给父母一笔足以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财，剥离使用血统的能力平庸的度过一生。但叶先生，我从小生于普通人之中，普通人就像一片海，而我这种意外觉醒的人，是没有鳃的鱼，明明外表一样，却无时无刻处在窒息当中，随时都会死去。”
“难道你对首系成员就没有抱怨吗？你又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就因为一些可笑的理由葬送自己的生命？”
话刚说出口，叶序就意识到不妥，这里毕竟是刘安诚的场子，这么说真给刘晨干出别的心思，反而不好收场。
刘晨对此只是摇摇头，一口白酒一口烟，“叶先生啊，世界无穷大，一味的追寻一生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指引我的长者曾教导我，只有空洞的灵魂才会不惜一切的求生，以人生的繁荣掩盖灵魂的空虚，可一个灵魂真正的从来不看经历了多少，而是是否有目标，是否有决心，是否拥有真正的自我。”
叶序嘴唇微颤，他是真没想到，能被如此年轻的人上了一课，“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普通人对我而言是一片无法呼吸的海洋，家族才是我畅游的江河，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爱海洋，实则一如我爱江河。我爱他们，无关他们是否爱我。您有句话说的很对，世界很大，有很多人很多事，我希望我能为这个世界献出一份力。”
“等会等会，我有点不理解。”叶序拍了拍头，喝下一口酒，辛辣的酒气首冲颅顶，让叶序的思绪稍微顺畅了些，“你的志愿很远大，只是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一时间，刘晨没有回答，默默抽着烟，看起来是在思考。烟很快就燃尽了，刘晨把烟头扔进桌子上的空矿泉水瓶，里面残余的酒气被烟头引燃，燃着幽幽蓝火。
“很多吧，上船是自愿的，我们也交流过。我认为世界就是世界，不应该草率的毁灭，应该有一个更体面的退场？我经历的还太少，很多都不清楚，但我很清楚的知道，屠龙必须要做。也有人是因为爱情，他所爱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也有人是因为亲情，有人是因为家乡，有人是因为家族救了他，有人是因为龙给他带来了伤害。总之很多很多，于是我们上了船，还有更多人在等着上船。”
“那你为什么不想清楚再上船呢？”
刘晨带着明显的犹豫说：“或许，船上就差我呢？我比他们更坚定的赴死，更果断的做出行动，更无畏的拼杀，能杀更多龙，让更多人晚死一会？”
“但你太年轻了，你可以再打磨几年，变得更强，那时候你所能做出的贡献更多。”
“我不是为了贡献。”刘晨的语气斩钉截铁，狠狠的灌下半瓶酒，“机会向来转瞬即逝，犹豫只会更犹豫。如果我这次不上来，那么下次我是否也会犹豫？会不会这次我能做出最关键的一次选择？在我死前，我不能错过任何一次机会。做出选择之后，就不要犹豫，也不要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