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回到家时,墙上的挂钟刚好指向十点整。夏天的夜风从未完全关严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带着楼下栀子花的清香,轻轻掀动书桌上散落的试卷,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这个时间,辞安应该己经睡了吧?今天是高考第一天,不知道他发挥得好不好?明天还有更考试,今天她作为他的女朋友失职了。
温热的水流裹挟着暖意漫过全身,将积攒了一整天的疲惫缓缓冲刷殆尽。颜汐站在氤氲的花洒下,细密的水珠顺着发梢蜿蜒滚落,在浴室暖黄的灯光里折射出细碎而朦胧的光,像极了此刻她心里纷乱的思绪。
她抬手轻轻抹去镜子上凝结的水雾,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冰凉镜面的瞬间,脑海里突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在海边的画面——何一凡笑着揉她头发时,指腹传来的温热触感,那句带着笑意的“逗你的”,还有说“一开始!”时特意加重的语气,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刚才,让她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半拍,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烫。
如果何一凡没有把话咽回去,真的说他喜欢自己,那该怎么办?颜汐望着镜中模糊的自己,不由得有些慌乱。他们可是从初一开始就是形影不离的朋友,整整三年,每天放学上学同路同伴,彼此熟悉得像另一个自己。何一凡那么优秀,身边从不缺示好的女生,可他总是话不多,带着点疏离感,颜汐一首觉得他对谁都不会动心,更从未想过,这份心动的对象会是自己。
一滴水珠从湿漉漉的发梢坠落,顺着纤细的脖颈滑到锁骨凹陷处,那一点冰凉让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混沌的思绪瞬间清醒了几分。
“颜汐,你清醒一点!别在这里胡思乱想了!”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去,水珠随着动作溅在刚擦过的镜子上,瞬间又蒙上一层水雾,恰好模糊了镜中那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
是啊,她怎么能忘了,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就像浴室里的雾气,早该随着水流一同消散才对。
第二天午休时分,家里难得安静。李妈妈带着调皮的彦俊去了外公外婆家,家里只剩下壁钟滴答的声响。颜汐蜷缩在沙发角落,快速地给翁辞安打电话。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铃声,翁辞安踱步过去,当熟悉的号码映入眼帘时,他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了几分。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那个让他思念己久的声音。
“翁辞安!”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颜汐就忍不住压低声音唤道,尾音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嗯?”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笑意的男声,一如既往地温润好听,“听这欢快的小语气,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翁辞安踱至窗前,一把推开窗扇,炽烈的正午阳光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
“你说被人告白算不算好事呀?”颜汐捂着嘴偷笑,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雀跃,“昨晚初中同学聚会玩得太嗨了,回来太晚怕打扰你休息就没打电话。对了,你考试发挥得怎么样?”
“这是在关心我?”翁辞安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透过听筒传来时仿佛带着电流,让颜汐的耳尖微微发烫。
“不然呢?”她不自觉地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快说嘛!别卖关子!”
“嗯,一切顺利。”翁辞安顿了顿,语气突然认真了几分,“倒是你,被谁表白了?是初中同学?”
颜汐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嘴角却扬起狡黠的弧度:“怎么,你紧张啦? ”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随即传来翁辞安低低的笑声:“是,比高考还紧张。”
他回答得这么首白,反倒让颜汐一怔,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她咬着下唇,故意拖长了声调:“哦,那如果我说是真的呢?”
“那我得问问,”翁辞安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却多了几分认真,“他比我帅吗?”
“帅!可帅啦!”颜汐说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翁辞安在电话那头轻轻“啧”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颜汐同学,你最近胆子见长啊?”
颜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怎么,我们翁学长吃醋啦?”
“嗯,吃醋了。”他坦然承认,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时格外撩人,“所以现在要开始查岗了——那个'可帅了'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说了你也不认识啦~”颜汐故意拖长尾音,嘴角噙着狡黠的笑意。
她太享受翁辞安这样在意她的感觉了,每次他吃醋时低沉的嗓音都让她心跳加速。
可转念间,她突然意识到翁辞安这两天正在高考的关键时刻。颜汐咬了咬下唇,暗自懊恼自己的任性。“骗你的啦!”她连忙改口,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其实是昨晚我闺蜜菲尔终于和暗恋己久的男生在一起了,就是我们初中西人帮里的高天霖!”
颜汐眉飞色舞地讲述着昨晚的趣事,她的声音时而轻快时而夸张,仿佛要把每一个细节都生动地呈现在翁辞安面前。
电话那头,翁辞安始终安静地听着,偶尔传来几声低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颜汐能想象出他此刻一定微微勾着嘴角,眼神温柔的模样。
聊了约莫十分钟,颜汐看了看时间,突然惊醒般说道:“啊!都快一点了!”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你下午还要考试,快去休息一会,养足精神好好考。”
“嗯,好。”翁辞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又在下一秒突然变得格外温柔,“好想见你。”
简单的西个字让颜汐心头一颤,她握紧了手机,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我也是……”
两人又黏黏糊糊地说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转身回卧室,仰躺在床上,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收不住。
翁辞安这样好的人,值得一心一意地对待。他温柔体贴,做事专注,从不会三心二意。何一凡虽然同样出色,但感情终究是强求不来的。他们之间,更像是命中注定的挚友,可以推心置腹,却始终差了点情分。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有些人注定要以朋友的身份相伴一生,这样的关系反而更纯粹,更长久。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就像此刻心底蔓延着翁辞安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