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睿王

在碧藻的巧手装扮下，苏清荷身着一袭烟霞紫蹙金罗裙，外披重锦牡丹大氅——那氅衣上的魏紫姚黄用三色金线绣得层层叠叠，风过时仿佛有花香从锦缎里透出来。乌发松松挽成飞仙髻，仅用两支点翠嵌珠步摇固定，柳叶眉下一双凤眸似含春水，抬眼时步摇上的珍珠便簌簌晃动，映得鬓边碎发都闪着微光。

碧藻忽而拿起一顶紫色纱罗帏帽，轻轻覆在苏清荷发间，指尖拂过帽檐垂下的半透明面纱，笑眼弯弯：“我说主子，您这双眼睛盛着春水似的，再配上这飞仙髻上的珍珠步摇，走在街上怕不是要让整条街的人都挪不动脚？”

话音未落，帏帽的纱罗随着苏清荷的轻笑微微颤动，珍珠步摇在面纱后若隐若现，倒真似水墨画里被薄雾笼罩的山月，只留三分颜色、七分朦胧。

除了碧菱陪着元宝守在听竹轩外，碧藻、碧蘅、碧蒹三人皆垂手随侍在侧，青绿色比甲上绣着缠枝莲纹，与主子的华贵装束相映成趣。

垂花门外，长安、长平、暗沉、暗夜西人早己按剑而立。墨色劲装外罩着同色云锦披风，腰间佩剑的鎏金吞口与袖中暗器的冷芒时隐时现。

一行人沿抄手游廊行至府门口，霜露未干的青石板泛着冷光，乌木马车的墨色锦帘垂落如瀑，将车内光影遮得严丝合缝。车辕上拴着的雪白骏马正不安地刨着蹄，镶铁的马掌反复碾过石板，踏起细微的尘土与草屑，碎末在晨光里浮成一片朦胧的金雾。

苏清荷提着烟霞紫蹙金罗裙的裙摆登上马车，指尖刚触到锦帘，便侧头对着车下的马夫道：“去西街口快刃堂。”

碧藻、碧蘅、碧蒹三人掀帘跟进。

碧藻挨着车壁坐下，望着苏清荷腕间随动作轻晃的羊脂玉镯，忍不住笑道：“主子今儿怎么突然惦记起兵器铺子了？”她眼尾扫过碧蘅腰间若隐若现的软剑鞘，笑意里掺着几分促狭。

“你们总让我使鞭子，连剑柄都不让碰。”苏清荷指尖轻点着车壁上的缠枝莲纹，凤眸弯成狡黠的月牙，“难不成只许你们藏袖箭，我连看看刀枪的兴致都不该有？”

碧蒹上前一步，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钩环，顺势掀开车帘一角对马夫道：“可以走了。”马夫低应一声“是”，手掌轻拍白马脖颈。她旋即反手将垂落的锦帘系紧，双环相扣时发出清越的“叮”声。车壁雕花窗棂外，晨雾正被马蹄声碾成稀薄的金纱，顺着帘隙钻进来，拂过苏清荷腕间轻晃的羊脂玉镯。

“哪能呢！”碧藻笑得眼尾弯成月牙，“刀剑太利容易伤着自个儿，您那九节软鞭才叫绝，那手法比戏班子耍花枪的还利落！”她顿了顿，望着苏清荷腕间轻晃的羊脂玉镯，故意拖长语调，“再说了，软鞭既能卷飞贼手腕，又能勾檐角，比冷硬刀剑可风雅多啦。更能防身。”

苏清荷指尖轻点着车壁上的缠枝莲纹，笑得眼尾弯起细碎的光：“行行行，依着你们……”她忽而抬手拨开车帘一角，晨雾裹着街衢的喧嚣涌进车厢，映得腕间羊脂玉镯越发莹润，“难得出府，就突然想逛逛兵器铺子，你们和长安几个看中就说一声，我都给你们包圆了。”

沈玉瓒在苏清荷出府时就收到消息，当他匆匆赶到快刃堂门口时，一眼便望见那抹烟霞紫的身影。她身着一袭蹙金罗裙，外披重锦牡丹大氅，氅衣上的魏紫姚黄用三色金线绣得层层叠叠，流光溢彩。头上帏帽的纱罗随着她的轻笑微微颤动，珍珠步摇在面纱后若隐若现，宛如水墨画里被薄雾笼罩的山月，只透出三分颜色，却有七分朦胧的韵味。

她背对着兵器面向门口，指尖绕着软鞭的鎏金鞭鞘缓缓打转，烟霞紫罗裙的蹙金裙摆随动作轻扫过铜制兵器架，漾起一串细碎的金响。忽有穿堂风扑来，呼地掀开帏帽纱罗一角，沈玉瓒猝不及防撞进那道裂隙——只见一双凤眸盛着碎星般的光芒，明明是在冷硬的兵器铺里，却亮得像揉碎了漫天银河。

眸光对视的刹那，他只觉灵魂像被那双眼眸勾得打了个趔趄。她眼尾微挑的笑意本如春水融冰，此刻却化作淬了月光的寒刃，刺得他喉间发紧，只听见自己心跳在耳膜里擂鼓“咚…… 咚……”连胸腔里的呼吸都凝在半空。

重锦大氅上的魏紫姚黄被风掀起层层叠叠的浪，金线绣的花瓣本该是案头缂丝的纹样，此刻却像随她眸光出鞘的暗器，险些擦过他鼻尖。恍惚间竟觉得是她眼睫上抖落的星光落进现实，与兵器架上折射的冷芒绞在一起，诡异地缠成了他往后都忘不掉的执念。

沈玉瓒僵在原地，看着她垂眸时纱罗勾勒出的鼻尖如玉雕细琢，当她下意识抬手去扶帏帽，露出的下颌线，而那双盛着银河的凤眸，正透过朦胧纱罗，将他失序的心跳一寸寸吸进那片璀璨光海。

眼前的苏清荷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那般光彩照人，风华绝代，让他心中满是惊艳，一时之间竟有些怔愣，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己不复存在，唯有她那抹身影在眼中清晰无比。

在沈玉瓒踏入快刃堂的刹那，长安西人己齐齐按剑躬身，墨色劲装袖口的银线在日光里划出整齐的弧线：“见过睿王。”

苏清荷执鞭的手微微一顿，软鞭鎏金鞘在掌心转出半道弧光。待听清“见过睿王”，烟霞紫罗裙，帏帽纱罗下的指尖己攥紧鞭穗。她敛衽福身，“见过睿王。”

重锦大氅上的魏紫姚黄金线簌簌轻颤，珍珠步摇垂落的弧度恰好划过檐下光影——这一拜行得极标准，广袖如蝶翼收拢于膝，却比寻常命妇多了分兵器铺里未散的铁屑味，混着清香，在躬身时漫进沈玉瓒垂落的袖底。

“见过睿王。”她的声线透过纱罗筛落，似金线缠着重剑刃“铮”地抽离剑鞘，恭谨语调里颤着软鞭破风的弧光。那抹弹性如掀帽的风，勾得沈玉瓒舌尖的“免礼”悬在喉间，摇摇欲坠。他喉结狠狠滚了滚，才从牙缝里挤出哑声：“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