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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朝野的王震将军在祭天台失手，没能杀掉拥有天命的真朝公主。
祭天台的血尚未凝固。
石板沟壑里，乌沉沉的血渍渗得很深。前日惊雷的烧灼印记像魔鬼的抓痕，刻在巨大的青玉祭台上。风卷过空旷的高台，裹挟着残余的焦糊与令人作呕的甜腥铁锈气，嘶嘶作响，仿佛无数死者在低语。
王震独自一人立在中央。
玄铁重甲上溅满黑红的污点，左臂位置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被粗麻布条潦草缠紧，洇出的血己变成褐色。他微微佝偻着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满地狼藉——碎裂的玉圭、残破的幡旗、凝固的、姿态扭曲的黑红肉块……视线尽头，那本该躺着年轻公主尸骸的地方，空空荡荡。
她的天命，终究未能斩断。功败垂成！只差那么一瞬，一道不该出现的紫色霹雳轰然劈下，震开了监军致命的一剑。数十万人竟然让一个女人带着另一个女人跑掉了
“那个女人是谁？是木氏嫡皇族的帮凶吗？为什么会从天而降？还有那个会发光的邪镜，又是什么东西？查，都去给我查，查不提脑袋来见我”，王震暴怒的吼道
怒火和一种啃噬骨髓的寒意在脏腑中激荡。他强行压下翻涌的内息，喉头一股腥甜又被他狠命咽了回去。内腑在雷劫下受了伤。
“将军。”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副将杨彪大步走上高台，皮靴踏在污血上，溅起细小的暗红泥点。他头盔下露出的半张脸沾满血污烟灰，眼神同样布满血丝，却锐利依旧，如秃鹫盯视猎物，“西门己定。‘黑翎卫’清理完毕，忠于皇帝和公主的部属，斩尽诛绝。禁宫清理了七成，午时前，不会再有活口。”他声音干涩，“只是……公主……尚未寻获踪迹。”
“废物！”王凛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渣子刮过青石，“一道雷，一个人，就能让她跑了？找，给我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杨彪沉默着低下头。祭天台上那惨烈混乱的画面犹在眼前，紫色的电光撕裂天幕，狂暴的气流将人轻易掀翻，绝非人力所能及。
王震不再看他，目光投向高台下那片灰蒙蒙的庞大宫阙。整个帝都笼罩在一片瘆人的死寂之中，只有零星几处火场还在燃着，拖出缕缕残烟，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挣扎。“一日无君，”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那些人，”他下颌微抬，点了点宫殿群深处，“能安静多久？”声音沉如铁石。
“三日。”杨彪的声音更哑了，“若无明确的‘天子’正位，朝中幸存的几个老狐狸，还有那些手握零星府卫的闲散王爷，必起异心。皇陵那边……几个老宗正，恐怕也按捺不住要抬出些血统高贵的遗老了。”他上前半步，压低了声音，“我们……终究是臣。强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国不可一日无主，将军。需要一面‘旗’。”
王凛的视线缓缓扫过整个死寂的皇城。高台下，几个他的亲兵正沉默地拖走遗骸，刀剑碰在石阶上发出单调冰冷的轻响。那声音在过于安静的皇城里被放大了数倍，每一次响动，都重重砸在心上。
一面旗……一个坐在龙椅上，替他们吸住所有目光和危险的傀儡。这道理，他岂会不懂？
日落月升，在黎明微露。
未央宫侧一座偏殿，门户紧闭。殿内充斥着浓烈的药味和陈腐灰尘的气息。几个形容枯槁、身着陈旧品官服饰的老太监，如同深秋残败的落叶，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簌簌发抖，头几乎要叩进尘埃里。桌上摊开的宗谱册页黄得发脆，记载着枝叶繁杂的木氏谱系。
“‘木天’……此系乃高祖父乃高皇帝幼弟……”一个老太监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烛火。
王震背对着他们，手指随意拂过一只铜鹤熏炉冰冷的翼尖，炉腹香灰早己冷透。窗外透进的微光勾勒着他铠甲上嶙峋冷酷的轮廓。老太监们的絮语，他听得漫不经心。
“此人母亲是一宫女，生下他后就去世了，高祖皇帝夺位成功后为堵住天下人说他残暴的事实便留下了这一支，任他们自生自灭，此人孤贫无依，寄在城南烂荒巷表亲家中……性情……听闻十分木讷老实。”另一名老太监战战兢兢地补充。
王震目光扫过桌上简陋的宗谱位置图，指尖在“烂荒巷”三个字上重重顿了一下。孤，贫，老实。很好。就是他了。一个没有根基、没有野心、没有依仗，甚至没有退路的棋子。完美的傀儡。
“备礼。去请！”王震声音冷硬，不容置疑，“要快。”
烂荒巷深处那间低矮的瓦房，阴暗、狭窄，散发着长久不见阳光的霉味和呛人的劣质灯油气息。
木天就坐在屋角仅有的那条瘸腿木凳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处灰布补丁的旧蓝袍。他手里捏着一枚边缘磨损的铜钱，正低着头，不知在研究什么。火光跳跃着，在他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王凛带着杨彪等人突然闯入带来的寒意，让他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时，脸上瞬间堆满了惊惶失措和卑怯的笑，像一个被贵人突然闯入、吓得手足无措的穷酸秀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