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三年春,大地万物复苏,一切都充满希望。
鎏金蟠龙柱映着晨光,太和殿内暖意融融。木月见指尖着御案上的珐琅镇纸,目光扫过户部尚书呈递的奏折。殿外玉兰花开得正好,暗香随着穿堂风徐徐而入,却难掩殿内凝重的气氛。
“启禀陛下,依臣估算,今春农械修缮、种子采买所需银粮,约莫...”户部尚书话音未落,木月见抬手打断,朱红蔻丹在明黄卷轴上划出艳丽弧线:“加三成。江南水患刚过,务必让百姓安心春耕。”她声音清亮,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却又暗含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丞相玄色朝服上的暗纹随着行礼动作起伏,笏板叩击玉阶的脆响惊破殿内寂静:“启禀陛下,今岁春狩吉日己至,臣举荐镖旗将军苏远山为总指挥,此人熟悉兵法,治军严明、弓马娴熟,定能保春狩周全”。
龙椅上的木月见指尖无意识着鎏金扶手上的螭纹,垂落的珍珠流苏在她眼前晃动出细碎光影。苏远山棱角分明的面容在记忆里浮现,那个总在母后寿宴上沉默站在廊下的青年,眉眼与己逝的外祖母有七分相似,以前母后还在世时,还曾开玩笑的问过自己把他召来做驸马可好,被自己以年纪还小拒绝了,幸好以前拒绝了,不然后面怎么会爱上自己的庭杨呢。
丞相看着木月见在发呆,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时,木月见悠悠开口道“准奏。”朱漆护甲叩在龙案上发出轻响,木月见抬眼时凤冠明珠宝光流转,“传朕口谕,命苏将军三日后入宫面圣,详议春狩事宜”。
说完,就在木月见准备抬手示意退朝时,文臣班列中突然转出一抹绯色官袍。御史谏官吴用撩袍跪地,声音铿锵:“陛下容禀!臣有要事启奏!”
木月见轻叹了一口气,该来的始终是逃不过的,这两年间,关于子嗣的议论如同暗流,在朝堂与后宫涌动,却从未有人敢在御前首言。木月见眉心微蹙,余光偷偷了瞥了一眼珠帘后的庭杨,然后端起鎏金茶盏,开口说道:“讲”,袅袅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
吴用叩首,额头几乎要贴到冰凉的青砖上:“陛下与皇夫成婚两载,然皇脉至今未显。国不可一日无储,社稷不安,民心难定啊!”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惊得梁上雀鸟扑棱棱飞起。
庭杨手中的青瓷茶盏猛地一颤,温热的茶汤顺着杯沿漫出手心,在月白衣袖洇出深色水痕。她垂眸盯着衣袍上的水痕任它沁入衣袍里,耳中轰鸣着谏官的话语,指尖无意识抠着袖中暗纹,作为女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副身躯永远无法让木月见孕育皇嗣。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木月见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案上,茶汤溅出,在明黄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吴卿是觉得,朕治理天下两年,殚精竭虑,却因无子嗣便失了民心?”她的声音冰冷如霜,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臣...臣不敢!只是为江山社稷着想,臣恳请陛下广纳后宫,早上为皇室开枝散叶…吴用声音发颤,却仍梗着脖子坚持。
元宝:“呆头鹅,他说你不行,叫女帝姐姐纳侧夫”。
庭杨:“你是会解读的,解读的好,下次不准解读了”。
木月见听见元宝的话身体微微一顿,然后起身,明黄龙袍拖地,一步一步走向吴用。她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威压如潮水般向吴用涌去。“吴卿,朕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使百姓安居乐业,这江山社稷在朕手中日益昌盛。你却以子嗣为由,劝朕广纳后宫,是质疑朕的能力,还是别有用心?”木月见的声音冷得刺骨。吴用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陛下恕罪,臣绝无此意,只是忧心社稷。”
木月见冷哼一声:“朕与皇夫情深意笃,岂会为了所谓的子嗣而随意纳夫君。若再有人拿此事进谏,休怪朕无情。”说完,她转身回到御座,目光扫过众人,“退朝!”群臣纷纷跪地行礼,退出大殿。
木月见望着众人退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但是她知道,这场关于子嗣的风波,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己,未来她和庭杨的路还有很长要走。
珠帘后,庭杨缓缓走了出来,她走到木月见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微微叹气安抚道:“阿月,别气坏了身子。想不到穿越到了古代也逃脱不了催生的命运啊”木月见靠在她怀里,轻声道:“放心阿杨,我不会纳夫更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的感情。”
庭杨陪着木月见回到了凤仪宫。“月见,用些百合粥吧。”庭杨捧着青瓷碗跪坐在榻边,舀起的粥水腾起袅袅白雾,却暖不透木月见苍白的面容。木月见摇摇头,将脸埋进庭杨的怀里,声音闷闷传来:"阿杨,你说这满朝文武,当真以为子嗣比江山更重要?"
庭杨指尖微颤,粥水滴落在衣袍上晕开痕迹,她放下手中的粥。强作笑颜将人搂的更紧些,然后出声安慰道:“不过是些迂腐老臣,你不要多想,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明日让御膳房做你爱吃的水晶虾饺...”话音未落,木月见己沉沉睡去,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
夜色渐深,凤仪宫的灯火次第熄灭。庭杨替木月见掖好被角,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心底泛起酸涩。穿越而来的这些年,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女儿身,若自己是男子,月见就不用承担无子的压力了。
与此同时,丞相府后宅的密室里,烛火摇曳不定。玄衣男子端坐在紫檀木椅上,腰间羊脂玉佩在暗光下泛着冷光。丞相屈身行礼,额间沁出细密汗珠:“主子放心,三日后的春狩,一切都己安排妥当。”
“木月见若不肯纳侧夫...”玄衣男子着手中的鎏金令牌,声音低沉如淬了毒的刀刃。
“老夫己命人在猎场布下陷阱,届时无论发生什么都能确保让皇夫有去无回…..”丞相话音未落,密室门外突然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咚——咚——的声响惊得两人同时噤声。
玄衣男子起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烛火瞬间熄灭。黑暗中只听见他冷笑:“记住,木家的江山,该姓苏了,一个女人就该在男人身后相夫教子………。
夜风呼啸而过,卷起凤仪宫的珠帘。熟睡中的木月见突然蹙起眉头,梦里是庭杨满身血污的模样。她猛然惊醒,手想去拉庭杨,却发现旁边的位置冰凉,庭杨不在身边…………
木月见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绣着金线的寝衣下摆扫过门槛。宫女桃红见状立马拉住她,边给她穿鞋边说道:“陛下,您先不要着急,皇夫在花园里,她说屋内有点闷,她想透透气,您先把衣服穿好,春夜温度低,莫着凉了”。说完又拿出披风给木月见穿上
春夜的风裹着玉兰花的残香扑在木月见脸上,她望见庭院角落的望星亭里,庭杨单薄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藕荷色长衫在风中轻轻颤动,仿佛一片随时会飘落的枯叶。
“阿杨!”木月见踩着露水狂奔过去,她看见庭杨肩头的薄毯不知何时滑落,露在外面的手腕冻得发红,指甲缝里还留着白天掐出的淡淡血痕。
木月见心疼的将人拥入怀中的瞬间,她手摸到庭杨后背一片潮湿——竟是冷汗浸透了衣衫。“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她声音发颤,把人往怀里又紧了紧,指尖抚过庭杨冰凉的耳垂,“明明比谁都怕冷,还在这儿吹冷风...”
庭杨把脸埋进木月见颈窝,呼吸带着几分凉意:“月见,你喜欢孩子吗?”她突然抬头,月光照亮眼底盈盈水光,“你想当妈妈吗?”
木月见的手指僵在半空。庭杨眼中的小心翼翼刺痛了她,她的皇夫啊总是能第一个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和情绪的。
“阿杨,”木月见捧起庭杨的脸,认真地与她对视,开口说道:“在父皇母后弟弟还在的时候,我的确想象过以后父皇会为我择一驸马,会成婚生子的安稳过一生。后来皇家发生变故,我有幸认识你,认识你后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血脉传承,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守护好父皇留下来的江山,至于孩子的事我们可以过继,我们以后在讨论这个事情好吗”?
庭杨张了张嘴,未说出口的话化作一声叹息。远处传来更夫打三更的梆子声,木月见拉着庭杨的手转身往寝殿走去:“今晚我要抱着你睡,省得某人又偷偷跑出来,冻成个冰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