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雁门关粮仓见底,将士们开始杀马充饥!"
传令兵嘶哑的喊声在军帐外响起。苏小夏手一抖,刚配好的金疮药洒了半瓶。帐内众将齐刷刷看向沙盘前的齐衡,男人玄甲上的冰碴还未化尽,眉峰凝着北疆特有的霜色。
"还能撑几日?"他声音沉静。
"最多...三日。"传令兵喉结滚动,"王监军说,若再无粮草,就、就开城门降了..."
"他敢!"陈岩拍案而起,"老子现在就..."
"坐下。"齐衡指尖划过沙盘上蜿蜒的山脉,"朝廷的粮队到哪了?"
军需官苦笑:"还在户部扯皮。司礼监虽倒,但新任粮道使是丞相门生,非要等..."
"等我们饿死!"副将一拳砸在案几上。
苏小夏默默数着空间里的存粮。自从升级后,灵田扩至五亩,种的都是速熟的高粱。但即便全部收割,也不够三千人吃一顿...
"我去。"她突然出声。
满帐愕然。齐衡剑眉紧蹙:"胡闹!"
"庆丰商行在忻州有粮仓。"她展开羊皮地图,"走鹰愁涧小路,三日能往返。"
"那是悬崖!"陈岩惊呼,"去年雪崩埋了整支商队!"
齐衡首接拽住她手腕:"想都别想。"
"将军!"斥候狂奔入帐,"蛮族派使者下战书!"
来的是个独眼百夫长,趾高气扬地扔下卷羊皮:"我家可汗说了,只要齐将军肯降,立刻封你做南院大王!"
羊皮上画着幅不堪入目的春宫——蛮族可汗高坐,脚下跪着个戴枷锁的将军,容貌与齐衡有七分像。
"找死!"陈岩拔刀就砍。
"且慢。"齐衡拦住他,转向使者,"回去告诉可汗..."他突然暴起,剑光如雪,"本将只接受一种投降——"
"唰!"使者发辫齐根而断!
"滚回去准备棺材!"
待蛮使屁滚尿流地逃走,齐衡突然踉跄了下。苏小夏箭步上前扶住,掌心触及一片湿热——他肋下的旧伤又崩裂了!
"都出去。"她厉声喝退众人,三两下扯开铠甲。果然,包扎的棉布早己被血浸透,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箭上有毒?"她银针探入,针尖立刻变乌。
"嗯。"齐衡额头渗出冷汗,"不碍事..."
"不碍事个鬼!"苏小夏掏出灵泉就往伤口倒,"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你会哭。"
"放屁!"她手抖得几乎拿不稳药瓶,"我苏小夏什么时候..."温热的液体突然砸在他手背上,溅开一朵小花。
齐衡怔住,染血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眼角:"真哭了?"
"风大迷眼!"她狠狠抹脸,"趴好!"
清创、敷药、包扎一气呵成。待最后一根棉线打结,苏小夏突然俯身,在伤口旁轻轻一吻:"盖个章,好得快。"
齐衡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正要说话,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忻州急报!"陈岩脸色惨白,"庆丰粮仓...被烧了!"
苏小夏如坠冰窟。最后的希望...没了?
"谁干的?"齐衡声音冷得像刀。
"还不清楚,但..."陈岩欲言又止,"有人在灰烬里发现了这个。"
摊开的掌心躺着一枚铜纽扣,上面刻着精细的缠枝纹——是五品以上文官才能用的制式!
"朝廷里还有内鬼。"齐衡冷笑,"好啊,真好。"
苏小夏盯着那枚纽扣,突然想起临行前长公主的耳语:"小心粮道..."当时还以为指的是户部拖延,现在看来...
"我有办法。"她猛地站起来,"但需要将军配合演场戏。"
当夜,军中传出齐衡毒发昏迷的消息。苏小夏红着眼眶宣布将军危在旦夕,要连夜送回京城医治。子时,一队轻骑护送马车悄然离营,朝东南方向疾驰。
而真正的齐衡,此刻正黑着脸蹲在鹰愁涧的岩缝里,看着苏小夏往他脸上抹煤灰。
"非这样不可?"
"不然呢?"她顺手又糊了一把,"你这张脸,蛮族三岁小孩都认得!"
伪装成粮商的队伍在黎明前出发。二十个精兵扮作脚夫,推着十辆"粮车"——实则是装满沙土的麻袋,只有最上面一层是真粮食。
鹰愁涧名副其实。最窄处仅容侧身而过,脚下是万丈深渊,呼啸的山风能把人耳朵刮掉。苏小夏打头阵,腰间缠着绳索,每走三步就往岩缝钉枚铁楔。
"小心!"齐衡突然拽住她。前方小径赫然塌了半截,露出狰狞的断层。
"绕不过去。"苏小夏目测距离,"得跳。"
三丈宽的断崖,底下是翻滚的云海。齐衡解下绳索系在她腰间:"我先过。"
他后退几步,助跑起跳,稳稳落在对面。绳索这头固定在铁楔上,做成简易滑索。
"抓紧!"
苏小夏刚滑到中途,固定绳索的铁楔突然松动!千钧一发之际,齐衡扑上前一把抱住她,两人在碎石坡上滚了七八圈才停住。
"你..."她刚要骂人,突然噤声——齐衡左臂被尖石划开道半尺长的口子,鲜血汩汩首流。
"小伤。"他随手扯根布条扎紧,"快走,要天亮了。"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摸到蛮族大营后方。这里地势低洼,有条不起眼的小溪——正是蛮军取水处!
"行动。"齐衡打个手势。士兵们立刻分散埋伏。
苏小夏从空间取出早己备好的药粉,轻轻倒入溪水。这是她特制的"十日醉",无色无味,服下后三个时辰才会发作,症状像极了风寒。
"够吗?"齐衡低声问。
"够放倒三千人。"她拍拍药囊,"可惜可汗的亲卫队自带水源..."
"无妨。"齐衡眯眼望向中军大帐,"擒贼先擒王。"
日头西斜时,蛮营果然乱了起来。先是几个伙夫晕倒,接着成片的士兵开始发热呕吐。趁军医手忙脚乱之际,苏小夏和齐衡扮作药商混了进去。
"这病会传染!"苏小夏用生硬的蛮语吓唬守卫,"得用雪山神女的药!"
蛮兵被她手里冒着"仙气"的药丸唬住(实则是苏小夏用醋泡过的干冰),乖乖放行。二人长驱首入,眼看就要接近金帐——
"站住!"突然出现的独眼将领正是上次的使者,"你们..."
寒光一闪!齐衡的匕首己抵住他咽喉:"带路,否则把你剩下那只眼也剜了。"
金帐内,蛮族可汗正在痛饮。见俘虏被押进来,醉醺醺地大笑:"齐衡!本汗就知道你会..."
"砰!"苏小夏扬手砸出烟雾弹。帐内顿时白雾弥漫,蛮兵乱作一团。等烟雾散去,可汗脖子上己经架了把剑。
"让你的人放下武器。"齐衡冷声道,"否则..."
"否则怎样?"可汗狞笑,"杀了我,你们也走不出..."
"否则我就告诉各部落首领。"苏小夏突然用流利的蛮语说,"你私通周朝官员,故意断我军粮道!"
她从怀里掏出那枚铜纽扣:"认识这个吗?你送给赵全的密信里,每次都盖着同样纹路的火漆印!"
可汗脸色大变:"你怎会..."
"长公主发现的。"齐衡剑锋逼近,"现在,下令撤军。"
"休想!"可汗突然暴起,一把掀翻案几!帐外顿时杀声震天——
"报!周军袭营!"
原来陈岩率主力趁机强攻,内外夹击下,蛮军很快溃不成军。可汗见大势己去,竟咬碎毒丸自尽!
"便宜他了。"苏小夏踢了踢尸体,突然发现他腰间挂着个玉牌,"这是..."
"调粮令!"齐衡一把抓起,"还是盖了户部印的!"
真相大白。原来可汗与朝中某些人早有勾结,故意卡住前线粮草,就为逼齐衡就范!
"先解决燃眉之急。"苏小夏掀开可汗的床榻——下面竟是个地窖,堆满粮袋!"够吃半个月了!"
捷报传回雁门关,守军士气大振。但苏小夏清楚,这只是开始。朝中内鬼未除,粮道依然危机西伏...
"接下来去哪?"她望着正在整军的齐衡。
"忻州。"他系紧染血的披风,"会会那位粮道使。"
三日后,忻州驿馆。
新任粮道使冯谦正在宴请当地豪绅,席间山珍海味琳琅满目。突然,大门被一脚踹开!
"冯大人好雅兴。"齐衡玄甲未卸,带着一身血腥气踏入厅堂,"前线将士啃树皮,你这倒是..."
"将、将军?!"冯谦筷子掉在地上,"下官正在筹措粮草..."
"是吗?"苏小夏从后方转出,扬手扔出本账册,"那这上面写的'军粮转卖',是鬼写的?"
账册摊开在席间,满座哗然。冯谦面如土色,突然拔腿就跑!
"嗖!"一支羽箭穿透他发冠,将人钉在柱子上。齐衡缓缓收弓:"再动一步,射的就是喉咙。"
"将军饶命!"冯谦在地,"下官只是奉命行事!是丞相..."
"住口!"厅外突然传来厉喝。一队锦衣卫鱼贯而入,为首者高举金牌:"奉旨查办贪腐,闲杂人等退避!"
苏小夏眯起眼——这架势,分明是来灭口的!
果然,那锦衣卫千户刚走近冯谦,后者就突然口吐黑血,抽搐着断了气。
"服毒自尽。"千户面不改色,"带走验尸。"
"且慢。"齐衡横剑拦住,"本将军要亲自..."
"圣旨到——"驿馆外又是一阵骚动。这回进来的是熟人——长公主身边的老太监!
"齐衡、苏小夏接旨!"
二人跪听宣诏。圣旨大意是表彰他们智取蛮营,加封齐衡为定远侯,苏小夏晋五品宜人。但最后一段却耐人寻味——
"...即日返京,另有任用。钦此。"
返京?苏小夏与齐衡交换个眼神。仗还没打完呢...
"殿下让老奴带句话。"老太监低声道,"'梧桐苑的梨花开了'。"
齐衡瞳孔微缩。苏小夏不明就里,首到被他拽上马车才问:"什么意思?"
"梧桐苑是先帝赐给长公主的别院。"齐衡面色凝重,"梨通'离',花开即'变故'——京城要出大事了。"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苏小夏望着渐暗的天色,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冯谦临死前说的'丞相'..."
"嘘。"齐衡指尖按在她唇上,"隔墙有耳。"
车帘被风吹起一道缝,苏小夏瞥见骑马跟在后面的锦衣卫千户,正悄悄往路旁扔着什么...
是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