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祝由圣女殒命

子时三刻，姜璃将紫铜茶釜架在青砖灶台上。灶膛里燃着百年老茶树根，火苗呈诡异的靛青色，映得她腕间本命蛊纹如活物般蠕动。陆昭倚在雕花木门边，鎏金保温杯在掌心转出残影，杯中鹤顶红随他动作凝成血色漩涡。

"最后半柱香。"他忽然开口，杯口飘出的血雾在半空凝成倒计时沙漏，"祝由圣女殒命时穿的百衲衣，需要七七西十九种蛊毒浸泡的茶汤才能显影。"

姜璃指尖拂过曜变天目盏，盏壁星云骤然流转，二十八宿虚影在茶室穹顶交错。这是她今日第三次尝试"溯洄问茶"禁术，前两次都因五感撕裂被迫中断。茶案上摆着从拍卖会截胡的战国茶碾，错金纹路正渗出腥臭黑血——正是这卷轴上沾染的祝由秘术，害得理事会三名执事暴毙。

"寅时虎傮，破障！"陆昭突然掷出保温杯，血色漩涡撞向虚空某处。茶室西北角凭空浮现半截残破傩面，獠牙处还挂着缕缕青丝。姜璃瞳孔骤缩，那发丝缠绕的檀木簪子，分明与母亲遗物箱中那支一模一样！

茶釜突然沸腾，茶汤竟逆流成柱。姜璃咬破舌尖，将精血点在曜变盏心。霎时满室茶香骤变，腥甜气息中混着腐肉味道，盏中浮现出十年前雨夜场景——

暴雨倾盆的茶山古道，母亲怀抱襁褓中的姜璃狂奔。身后追兵手持玄门理事会令旗，为首老道袖口绣着北斗七星纹。忽然一道青芒从天而降，母亲将襁褓塞进老茶树洞，转身时指尖飞出七枚茶针，正是姜璃独创的"七星续命针法"！

"小心茶碾！"陆昭的暴喝将姜璃拉回现实。茶案上的战国茶碾剧烈震动，错金纹路竟活过来般缠上她手腕。姜璃反手拍碎青花瓷水丞，茶汤飞溅处，茶碾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蛊文——正是苗疆失传的"噬心咒"。

"原来当年灭门案，理事会早与倭寇后裔勾结！"陆昭突然扯开衬衫领口，心口处狰狞的蜈蚣疤开始渗血，"我体内沉睡的蛊王，嗅到了同源气息。"

姜璃置若罔闻，她正死死盯着茶汤中新浮现的画面：母亲被逼至悬崖，追兵首领掀开斗篷，露出与现任理事会长老一模一样的脸！更骇人的是，那人手中把玩的茶宠，分明是姜璃昨夜刚炼成的"睚眦报恩"紫砂雕！

"陆昭！取你心头血三滴！"姜璃割破腕脉，任由鲜血注入茶釜。陆昭却抓住她手腕，保温杯底的血色漩涡突然具象成九条血蛭，顺着茶碾缝隙钻了进去。茶室温度骤降，西面砖墙渗出墨汁般的液体，在地面汇成诡异的傩神图腾。

"祝由圣女当年，就是在这十二时辰杀阵中陨落。"陆昭声音沙哑，眼底浮现出蛊纹，"看到图腾中央的凹槽了吗？需要活人献祭才能启动阵眼。"

姜璃突然笑了，她咬碎口中含着的冷香丸，薄荷气息混着血腥在喉间炸开。这是师父临终前传她的"癫狂问心诀"，使用后七窍流血，却能换取半刻钟通灵状态。曜变盏突然炸裂，碎片在空中重组为青铜镜，镜中映出母亲最后施法的场景——

漫天茶针如雨，母亲脚下踏着与姜璃相同的罡步，只是每步落下都绽开血色茶花。当第七朵茶花绽放时，追兵首领突然掏出曜变盏残片，镜面反光中，母亲的身影如烛火般飘散。而襁褓中的婴儿，左肩赫然有块与姜璃一模一样的蝶形胎记！

"原来我才是祝由圣女的转世……"姜璃踉跄后退，茶案被撞得东倒西歪。陆昭突然抱住她，保温杯里的鹤顶红尽数浇在青铜镜上。镜面腾起血雾，竟显露出理事会地下密室——满墙挂着用茶针钉住的蛊王尸体，中央祭坛供奉的，正是姜璃母亲的等身人俑！

"他们用圣女血脉养蛊，就为炼制长生不老药。"陆昭声音冷如寒冰，他扯断颈间银链，将贴身佩戴的鎏金茶饼按在姜璃心口，"这是建文帝御赐的'龙团胜雪'，藏着最后一道圣旨。"

茶饼接触皮肤的刹那，姜璃体内沉睡的二十八宿突然觉醒。她左眼映出青龙七宿在理事会大厦游走，右眼现出白虎七宿撕咬密室结界。当朱雀七宿的火光点燃茶室香炉时，陆昭的心跳声突然与茶釜沸腾声同频。

"闭眼！运转茶道五感战！"陆昭咬破舌尖，血珠弹向青铜镜。姜璃下意识闭目，却见脑海中浮现出茶山全景——每株茶树都是傩神化身，根系组成巨大法阵，而阵眼深处，沉睡着与她面容相同的少女！

茶釜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啸声，姜璃猛地睁眼，瞳孔化作茶汤般的琥珀色。她抓起茶碾碎片划破掌心，以血为墨在虚空画出逆五行符咒。当最后一道符纹成型时，整个茶室剧烈震颤，砖缝中涌出无数金色茶芽，瞬间将青铜镜包裹成茧。

"破！"随着姜璃并指为剑刺向茶茧，茧中爆发出刺目强光。待光华散去，镜面浮现出母亲最后的音容——她抱着襁褓站在老茶树下，指尖茶针在婴儿左肩刻下蝶形印记，唇语分明在说："待曜变盏集齐二十八宿，便是吾儿觉醒时……"

茶室突然陷入死寂，唯有陆昭的心跳声如擂鼓。姜璃转头看向他，却见其鎏金保温杯正在龟裂，杯底赫然嵌着半枚曜变盏残片！更恐怖的是，陆昭心口的蜈蚣疤不知何时蔓延到了脖颈，蛊纹竟与理事会长老的北斗七星纹组成了完整星图！

"你究竟是谁？"姜璃握紧茶针，指尖茶气凝结成刃。陆昭却突然喷出黑血，血珠落地化作无数蛊虫，朝着茶室东北角涌去。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道暗门，门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傩戏鼓点，每声鼓响都对应着姜璃的心跳节拍！

当第一千零八十声鼓点落下时，暗门轰然洞开。满室茶香瞬间被腐臭取代，门内涌出的不是阴兵，而是无数手持自拍杆的现代人——他们穿着汉服，脸上却戴着理事会特制的傩面，首播弹幕如跗骨之蛆缠绕在姜璃西周："打赏满十万，主播现场表演噬心咒！"

姜璃正要挥刃，却被陆昭拽入怀中。他保温杯彻底碎裂，杯中鹤顶红化作血色长河，将首播弹幕尽数吞噬。河面上浮现出母亲最后的记忆碎片——原来当年追杀她的，除了理事会，还有穿越时空的现代观众！

"欢迎来到记忆银行。"陆昭抹去唇边血迹，露出蛊纹蔓延的脖颈，"这里储存着所有被茶汤映出的秘密，而你的母亲，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祭品。"

茶室穹顶的二十八宿突然齐齐闪烁，姜璃左肩的蝶形胎记灼烧般疼痛。她终于明白，这些年每次使用溯洄问茶术失去的感官，都化作星宿能量储存在了曜变盏中。而此刻，二十八道星辉正穿透屋顶，在夜空中织就出完整的祝由圣女命盘——

命盘中央，姜璃与母亲的影像正在重叠，她们脚下踏着的，赫然是理事会地下密室的倒影！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姜璃握住了陆昭递来的茶针，针尖挑起的，是缠着两人发丝的傀儡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