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梅雨季的雨丝浸透了青石板,我站在老宅门廊下,望着屋檐滴水在青苔上凿出的蜂窝状孔洞。父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祠堂地窖...千万别开..."这句话随着他喉头涌出的黑血戛然而止,像把生锈的剪刀,将我的童年记忆绞得支离破碎。
老宅管家福伯接过我的行李箱时,我闻到他袖口飘出的腐木味,混杂着某种甜腻的腥气。"小姐回来就好。"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在镜片后鼓胀如蟾蜍,"老爷的物件都收在书房。"
第二章·肉锁
书房檀木匣里躺着半块暗红玉珏,刻着"戊辰"二字——与父亲咽气时攥着的残玉严丝合缝。匣底压着张泛黄照片:1928年林氏宗族合影,正中供着团血肉模糊的物体,像被剥了皮的巨型胎儿,周围跪着七位戴傩面的长辈。
窗外惊雷炸响,相框玻璃突然爬满蛛网状裂纹。福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干瘪的手掌按住我肩头:"那是太岁爷,咱林家守了三百年的肉芝。"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脖颈褶皱里隐约可见暗红菌丝 。
第三章·地窖
子时暴雨淹没了梆子声。我举着铜烛台摸向祠堂,却在门槛处踩到团绵软物体——是只被开膛的黑猫,内脏间绽开着乳白伞菌。地窖铁门挂着把青铜锁,锁眼形状竟与玉珏完全契合。
锁链坠地的瞬间,霉味裹着婴啼般的呜咽涌出。台阶尽头,三米见方的血池正在沸腾,池底沉着具覆满菌膜的白骨,右手骨节套着半枚玉珏。当我颤抖着拼合残玉时,池中突然伸出数百条猩红肉须,如蛛网般封死了出口 。
第西章·傩戏
肉须将我拖入池底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强行挤进脑海:1928年中元夜,七个戴傩面的男人割开手腕,将鲜血浇灌在太岁肉芝上。那团血肉发出婴孩笑声,分裂出七颗肉瘤钻入他们口鼻......
惊醒时我躺在祠堂地砖上,福伯正用艾草熏烤我腕间暗红菌斑。"小姐中了肉芝煞。"他掀开衣襟,胸口赫然嵌着拳头大的肉瘤,随呼吸收缩如活物,"每代须献一人为祭,否则..."
第五章·菌斑
族谱记载,明末林家先祖在山腹挖到"视肉",食之可长生。实则那太岁早成精怪,需以血脉为容器轮回转生。我踉跄着撞开神龛,七张傩面整齐陈列,内侧凝结着黑红血垢。
最末那张空白傩面突然渗出黏液,镜中映出我脖颈蔓延的菌斑。福伯的惨叫从后院传来,我冲过去时,只见他胸口的肉瘤爆开,涌出成千上万白蛆,在地上拼出"戊辰"血字——正是我的生辰 。
第六章·肉宴
中元夜雨幕如血,我戴着傩面跪在祠堂,看着六位叔伯割开手腕。太岁肉芝在供桌上蠕动,裂开七张淌着黏液的口器。当我的血滴入其中时,那些口器突然齐声尖笑:"终于...完整的容器..."
剧痛从骨髓深处炸开,视线逐渐蒙上白翳。最后的清醒时刻,我瞥见镜中倒影——我的皮肤正褪成半透明,脏器表面覆满乳白菌丝,而窗外暴雨里,站着七个没有脸的"人" 。
第七章·轮回
再次睁眼是在医院,护士说我昏迷在老宅门口。但镜中锁骨处的暗红菌斑,与枕头下沾着黑血的傩面,都在提醒我那不是噩梦。手机突然震动,家族群跳出消息:"欢迎戊辰年新容器"。
当我颤抖着点开链接,首播画面里正是林家祠堂——七具无面尸体围坐着大快朵颐,他们手中的肉块,赫然长着我的脸 。
终章·菌噬
(手写日记残页)
2025年7月15日,雨
菌丝己蔓延至视网膜,字迹在蠕动。它们说下一个戊辰年还会再见。
(纸页边缘沾满荧光菌孢,后半页被黏液糊成一团)
后记
林家老宅于暴雨夜坍塌,搜救队挖出七具相拥的白骨,怀中抱着团足球大的肉芝。法医鉴定时,肉芝突然爆开,在场者皆出现皮下菌斑。今晨接到陌生短信:"下一个戊辰年,共赴肉宴。"
发送时间:2048年7月15日0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