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中元

七月十五的雨带着腐木气息，林秋握着车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后视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眼下泛着青黑——自从三天前收到那封没有邮戳的家书，这种状态就如影随形。

车灯刺破雨幕的瞬间，她看见镇口那棵千年槐树。树干上密密麻麻的黄符在风雨中翻飞，像无数挣扎的蝶。树根处新添的泥土痕迹还很新鲜，隐约露出半截纸扎童男童女的残肢。

"林小姐，当心门槛。"张婶佝偻着背站在老宅门前，手里握着的艾草香囊渗出暗红液体。这位独居的邻居总在深夜焚烧纸钱，此刻她浑浊的眼球正死死盯着林秋的右手："你妈走得不干净，沾了阴阳渡的晦气。"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林秋的皮鞋刚跨过门槛，吊灯突然炸裂。黑暗中，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某种湿漉漉的蠕动声，像是无数只手在地面游走。

第一章：往生者手札

遗物整理进行到第三天，林秋在檀木箱底发现了母亲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字迹扭曲，仿佛被水泡过又风干。七月十二日的记录让她浑身发冷：

"他们要我做法事超度溺亡的七个孩子，可棺材里躺着的根本不是人......子时河面浮起七盏莲花灯，每盏灯芯都裹着指甲盖大小的骨头......"

窗外传来唢呐的呜咽。林秋猛地抬头，看见梳妆镜蒙着层水雾。镜中倒影穿着大红嫁衣，嘴角咧到耳根，漆黑的眼眶里爬出细长的蛆虫。

"咚！"

供桌上的白瓷碗突然炸开，糯米粒蹦到镜面上。那些蠕动的蛆虫在镜中世界欢快地跳跃，渐渐聚成"替身"两个血字。林秋后退时撞翻了纸钱筐，黄纸如雪片般覆盖了整个地面。

第二章：阴阳渡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林秋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走向河边，手中不知何时攥着半截蜡烛。对岸的殡仪馆灯火通明，电子屏滚动播放着殡葬广告，与古镇的惨绿磷火形成诡异交融。

"林家丫头，该走黄泉路了。"沙哑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林秋看见倒影在河面的自己——青紫的面庞，脖颈处缠绕着水草，身后跟着七个透明人影，每走一步都在水面留下血色脚印。

纸船从芦苇丛中漂来。船头立着个穿戏服的女童，怀里的拨浪鼓转得飞快。当林秋踏上船板的刹那，女童突然转头，露出腐烂见骨的脸："姐姐，要玩捉迷藏吗？"

河水瞬间漫过腰际。林秋看见船底密密麻麻的冤魂手掌，那些苍白的手指正透过木板抓挠她的脚踝。怀里的拨浪鼓裂开，露出里面七颗人类臼齿。

第三章：百鬼夜行

殡仪馆的冷藏柜发出叩击声。林秋握着美工刀的手微微发抖，刀刃上映出身后缓缓逼近的纸人。这些惨白的造物穿着现代人的衣服，空洞的眼眶里塞着晒干的艾草。

"为什么要回来？"神婆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林秋突然想起日记本最后一页的警告：中元节子时，阴阳倒转，活人祭品需备三牲——自己的眼珠、舌尖和脚趾。

纸人堆成的墙轰然倒塌。林秋在狂奔中撞翻了纸钱祭台，火焰瞬间吞没整个大厅。在火舌舔舐到脚背的瞬间，她看见镜中的自己露出诡异的微笑——原来早在收到家书那天，她就己经成了祭品。

第西章：往生咒

殡仪馆地下室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林秋盯着解剖台上的尸体，那具本该躺在停尸间的身体此刻穿着她的工装。女尸的腹腔里塞满纸钱，心口插着半截桃木钉。

"你以为逃得掉？"神婆从阴影中走出，手中铜铃沾满黑血。她撕开自己的脸皮，露出下面腐烂的骨肉："从你出生起，就是镇魂的活祭品。每年中元节，都要用至亲之血重描生死簿......"

林秋突然抓起手术刀刺向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溅在墙上的往生咒文时，整座殡仪馆开始扭曲变形。纸人从西面八方涌来，它们撕开人皮，露出里面森白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