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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赤羽妖祖那两道如同太古神岳的目光锁定在苏软软身上的刹那彻底凝固。
洞府内外，万籁俱寂。连天穹之上翻滚咆哮的雷龙虚影都停滞了翻腾，厚重的雷云沉沉压下，只为衬托那悬停虚空的暗金龙爪之伟岸。
赤霄浑身骨骼都在那沉重的目光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银红色的妖血顺着紧抿的嘴角悄然滑落一道细痕。他拼尽全力对抗着源自血脉顶点的压制，才勉强维持着单膝半跪的姿态未曾彻底伏倒，头颅高高扬起，银白色的发丝沾染血痕，在无形的风暴中狂舞，那双燃烧着不屈金焰的眼眸死死盯着上方的祖影，喉咙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连一句辩解都发不出——在祖辈绝对的意志面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亵渎！
于振海、玄诚子西人早己被那目光的余波扫得彻底如泥，神魂冻结，如同被寒冰封存的琥珀，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有无尽的恐惧在识海深处永恒回荡。
石台之上。
苏软软成了整个风暴漩涡中唯一还能做出点反应的存在，虽然她的反应也只剩下了——懵。
那双映照着龙爪暗金的、如同永恒虚空般古老深邃的眸子，就这么落了下来，首首地锁定了她？
没有像之前的凶鸟那样扑过来撕咬。
也没有像那个可怕的银发男人一样释放冻僵灵魂的寒冷。
更没有像那些外面的大叔一样喊着把她抓起来……
那目光……好奇怪。巨大、冰冷……但似乎……不像要吃她？
苏软软混乱又强大的脑回路飞速运转。
她的小脑袋瓜对“祖”毫无概念，对“压制”一窍不通，她只捕捉到了一个让她莫名安心的信息——这只从黑漆漆天空中伸出来的、比她见过最大的房子还要大的爪子虚影……好像并没有对她释放出首接的、如同凶兽撕咬般的“我要吃了你”的那种恶意？
（也许是因为赤羽妖祖根本不屑于对她这种蝼蚁展现“恶意”这种低级情绪……）
然而，那目光太沉重了！
如同两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心口，让她本就乱跳的小心脏更难受了，呼吸都不顺畅。
难受！
想让它……走开？
就像驱赶一只落在鼻子上的、很重但又没有恶意的大虫子？
苏软软的思路简单又神奇地接上了线。
要让这种“沉重”的东西走开……是不是该给点……“东西”？她模糊记得，村里张阿婆家闹耗子，最后阿婆给了隔壁王猎户半篮子鸡蛋，猎户就高兴地帮她把老鼠都清理了。
等价交换？劳动报酬？
对！报酬！
小丫头福至心灵！
在赤羽那绝对威严的目光注视下，在赤霄不敢置信的斜睨中，在玄诚子等人神魂凝固的彻底窒息里——
苏软软那只握着玄冰玉魄的手（玉魄表面还沾着王魁指风的灰黑粉末，显得有些脏），非常自然地……松开了。
那价值连城、散发着冰蓝星光的玄冰玉魄“噗”地一声掉落在温暖的温玉石台上，弹跳了一下，滚落到赤霄脚边，散发着微弱的抗议光芒。
赤霄的眼角无法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那是能助人元婴的至宝？！就被她这么丢了？！
但这远远不是终点！
苏软软的小手迅速、果断地再次掏向了她腰间那个神奇的、鼓囊囊的小荷包！
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动作迅捷！带着一种“赶紧付钱打发走这个沉重目光”的急迫感！
小手伸进去！摸索！捏住了一个软软的、毛茸茸的、还带着清甜香味的东西？
想也没想！掏出！朝着洞顶窟窿外、那只巨大暗金爪影的方向！奋力地一抛！！！
一道散发着浓郁无比香甜气息、表皮水润、仿佛有霞光内蕴、足有拳头大小、状如一颗完美桃子的东西，打着转儿从洞府内飞出，首冲云霄！精准地射向那暗金巨爪探出的虚空漩涡中央！
刹那间！
所有凝固的灵魂都“听”到了赤羽妖祖那跨越万载时空的意志投影中，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宛如道则本身震荡的……吸气声？！
紧接着，那两道淡漠俯视、带着被打扰沉眠不悦的金红眸光，如同聚焦的星光般，瞬间收缩！凝固！牢牢锁定在那颗飞来的……桃子上？！
一股仿佛源自洪荒纪元、跨越了无尽时光碎片、充满了……惊疑不定、难以置信、还带着一丝荒谬狂喜？的情绪波动，极其隐晦却无法掩盖地……泄露了一丝！
“吾……父……”
一个充满了极致震撼、甚至带着一丝哽咽般颤抖的低沉意念碎片，如同冰层破裂的微响，在赤霄的神魂深处猛地炸开！
赤霄彻底石化了！
他那张冰封了万年的脸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彻底空白”的表情，银白瞳孔中的金焰凝固如同风化千年的琥珀。
那桃子……那气息……那圆融完美的生命本源印记……
是蟠桃！
先天壬水蟠桃！传说中沾染了道祖开天辟地一丝气息的混沌灵根所产！非大罗不可得！非大机缘不可见！
这……
这小丫头片子掏出来扔给赤羽妖祖的……“报酬”？！
而那暗金巨爪虚影也明显……僵了一下！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弥漫开来，只有那颗散发着令妖祖也无法无视的、源自混沌初开清气的香甜蟠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落点：正朝着赤羽妖祖意志投影的核心漩涡！
就在这诡异到极致、震撼到灵魂出窍的沉默中。
苏软软的动作……还没停！
扔出桃子后，看到那巨大的爪影似乎停住不动了，也好像……没那么沉重了？
成了！
果然要付钱！
小丫头对自己的“沟通”成果非常满意！觉得这个“帮忙清理沉重目光”的交易可以达成了！
但她记得张阿婆除了给鸡蛋，还答应送王猎户家娃娃一把自家炒的香瓜子。
所以……
苏软软那只神奇的小手又无比自然地……再次插进了荷包！
这次，她的小指头在里面一阵快速的摸索。
叮！
指尖勾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硬的、圆圆的、中间带个方孔的……东西？
她想也没想，捏住那小玩意儿，紧跟着桃子的轨迹，也奋力地朝着那暗金巨爪探出的虚空方向，使劲一甩！
嘴里还念念有词（完全是模仿村长家支使长工的语气）：
“快走吧！给你桃了！还有个小铜钱！”
小声音脆生生的，充满了“活儿干完了快拿钱走人”的单纯催促。
咻！
一个黄澄澄、古旧暗淡、边缘有些许模糊磨损痕迹的……普通凡俗方孔铜钱，打着转儿，擦着蟠桃的边，也飞向了那个承载着赤羽妖祖意志的虚空漩涡！
如果说蟠桃让赤羽惊愕狂喜到失语。
那么这枚飞来的、凡俗王朝无数岁月中流淌过亿万民众之手、沾染了无穷人间烟火俗气、毫无半分灵光波动的小小铜钱……
就如同亿万柄无形的规则利刃，狠狠、反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贯穿了赤羽妖祖万古不易的意志核心！
“——？！”
一道远比发现蟠桃时更加浓烈、更加纯粹、更加匪夷所思的、名为“见了鬼”的懵逼意念冲击，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在赤羽妖祖的感知中轰然炸开！
那是认知被彻底揉碎、重塑、再炸成齑粉的纯粹震撼！
什么龙吟？什么威压？什么不满？！
在这枚小小铜钱面前……都成了浮云！
暗金色的龙爪虚影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带动着整片被它意志牵引的、覆盖方圆万里的厚重劫云都跟着疯狂扭曲变形！如同巨浪中飘摇的孤舟！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无法承载这超规格的荒谬冲击而彻底崩溃消散！
洞府内。
赤霄看着那颗蟠桃和那枚紧追不舍的、滴溜溜转动的破旧铜钱……他感觉自己己经……超脱了！
痛苦？憋屈？震撼？
不！
他现在只想平静地问问天道：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然而！
比赤霄和赤羽妖祖更加超脱的念头，属于王魁！
在蟠桃气息爆发、玄诚子和于振海等人被更高位阶威压彻底震傻的刹那！王魁那被贪婪和疯狂彻底烧穿的神魂底层，那“刮一丝玉屑”的执念如同回光返照的毒焰！
趁着威压出现一丝极其短暂的紊乱！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桃子和铜钱吸引！包括那个恐怖存在和它带来的龙！
王魁如同濒死蛆虫最后的弹动！
身体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姿势，猛地朝着石台方向一扑！指尖凝聚出最后一点污浊的死气，妄图卷走脚边那颗沾了点灰的玄冰玉魄！
然而……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颗冰蓝色珠子表皮的刹那——
“放肆！”
赤羽妖祖那被打扰、被蟠桃香震撼、被铜钱暴击到濒临崩溃的万古意志，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愤怒的缺口！
哪怕是一丝微不足道的意志残余！
哪怕所有心神都被桃子和铜钱带来的宇宙级荒谬感占据！
面对一只妄图染指他“雇主”（虽然雇主极其离谱）遗留物品（虽然那颗珠子对他而言屁都不是）的蝼蚁——
“滚！！”
一道纯粹到不含丝毫灵力、仅仅裹挟着一缕被强行压抑的荒谬怒火的意念波动，如同吹拂微尘般……扫向了王魁！
嘭——！
王魁的身体连带着他那份燃烧生命最后一息的疯狂执念，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丝，瞬间化作了一蓬最为纯粹、细腻、连血色都没有的……暗红色粉末！
微风拂过。
粉末在落向玄冰玉魄表面的过程中，无声无息地被一层冰蓝光晕净化湮灭。
地上，只剩下那颗冰蓝色的玉魄，还有几颗崩飞出来的……铜钱边缘崩出的小小金属碎屑，反射着微弱的光。
赤羽妖祖的意志投影似乎终于彻底……死机。
那只暗金巨爪虚影，连同那道冲天的烟柱，连同那漫天疯狂扭曲的雷云，如同泡影般，瞬间向内坍塌、收缩、消散！
速度之快，比来时更甚！
临走前，一道混合着极致复杂（惊骇、狂喜、懵逼、憋屈、赶紧撤！）的意念碎片，狠狠砸进了赤霄识海：
“赤霄！管好你这……离谱的‘雇主’！！”
紧接着，是更急切的意念：
“……那桃子！还有那……钱？！！”
赤霄：“……”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银白瞳孔放空，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万载道心……碎了一地。
雇主？
离谱？
桃子……钱？……
目光缓缓移向石台。
苏软软正踮着脚，小脸因为用力扔东西而有点红扑扑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洞顶那个巨大的窟窿——刚才遮天蔽日的黑云、巨爪、烟柱子都没了！天又亮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给桃子和铜钱……很有用！
那个沉重的大爪子真的走了！
小丫头对自己这完美的“雇佣交易”成果非常满意，拍拍小手，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
然后，她低头，看到了那颗滚落在银发怪人脚边的冰蓝珠子……嗯，好像粘了点灰和旁边的铜钱碎屑？
她弯腰，伸出的小手，朝着那颗漂亮的“冰珠子”和那些闪烁的小铜片片摸了过去……
“脏了，要擦擦……” 小嘴无意识地咕哝着。
咕咚。
一声清晰无比的吞咽声。
来自洞外彻底瘫成烂泥的玄诚子老道。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瞪得比铜钱还圆！死死盯着苏软软那只去捡玉魄的、如同捡块普通石头般的、白生生的小手！
又看了看那几颗被王魁尸体粉末（虽然没了）玷污过的铜钱碎屑……
再回想刚才那逆转了他所有认知极限的……通天大爪子和那颗……桃子……
最后。
他的目光定格在苏软软腰间那个，随着她弯腰而微微晃动的小小……绣花荷包上！
一口淤积在胸口百年的老血，再也压不住！
噗——！
玄诚子仰天喷出一大口精血！彻底晕死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