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私交甚密,如此便是我为待罪之身,你也逃不脱了。”她满脸都是不怀好意的笑。
宋澜身子往后仰,大长腿都没处蹬了,发出杀猪般的哀嚎:“纪大人救命!!!快把这个妖道抓起来,她要非礼我!!!士可杀不可辱!!!”
纪霜辞揉了揉额角,怎么会有宋澜这么死心眼的孩子。
马车也恼了她们的胡闹,颠簸几下,车身震颤,来回倒腾,纪霜辞伸手一捞,把沉阿空按回座位。
宋澜和谢三就没那么好运,倾身滚到地上,宋澜给谢三当了肉垫,额上还磕了个大包。
纪霜辞向外头确认无事发生后,他拦住沉阿空蠢蠢欲动的手,对宋澜说,“你细说道士的事。”
宋澜惊魂未定,整理了衣服,冲着沉阿空怒目圆瞪,转过头又瞪谢三:“你是不是傻!等她扒完我的就扒你的!”
谢三被凶了,可怜巴巴地说:“我没关系,你们从小不都看光我了。”
宋澜气得跟蛤蟆托生似的,但仍未忘记自己是靠谱的人,把关于道士的事说了一遍。
道士诸如沉阿空之流,进城无需路引,但需凭度牒和衣冠。她伪装成采药娘想进城,就不能走正经路子。
没有度牒的道士,可由他人作保,雇主或者宫观都行。
年初,由拂兰城的拂兰观作保,来了一批进京城采买的人,跟着一道来得就有玉骨生。
由于记录简单,玉骨生进城后与拂兰观的人也不在一处,出城也是分批走,因此查他的踪迹颇为困难。
谈及玉骨生的行踪不定,宋澜又瞪了沉阿空,喜欢伪装的坏道士面前就有一个。
建于七年前的拂兰观,求财化煞不够看,唯独以求姻缘名动西方。
临近放榜,拂兰观是很忙的。会试过后七日就是殿试,那几日脚不沾地的除了新科进士,还有各路官员、世家权贵以及各路商帮。
得不到状元,他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还得不到吗?只要利益大,撬个墙角也无大碍。
就是看不上的打秋风的亲戚,多加走动,巧舌如簧一番,说不准也能攀上个妙人。
拂兰观办得就是这结缘的事。
若哪家有看上的人,去拂兰观求上一求,被观主选上的有缘人便能心想事成。没被选中的也不用急,事在人为,得到祝福也可一试。
送明月楼的主家骨簪的男子,就是玉骨生随手“祝福”之人。于登也是通过拂兰观结得缘,若关联起来,幕后之人许是利用拂兰观扩展势力。
“其他人也是送得人骨珠?就没有人发现?”沉阿空面带嫌色地问。
“不全是,都磨成珠子了,不是经验老道的谁能一眼辨出。”宋澜就分不出,说到“经验老道”还咬牙切齿地暗示了沉阿空。
沉阿空点点头:“你还有的学。”
宋澜气得要昏过去,不知道她是在装傻还是真听不懂讥讽。
“罗达会不会就是被选中的人之一?所以玉骨生绕了个大圈给他设计邱大小姐?”宋澜的情绪对沉阿空丝毫没有影响。
“那么其他被选中的人,或许有和罗达同样的痕迹。”纪霜辞没有否认沉阿空的猜想。
“但他凭什么?都没有宋大人聪明。”沉阿空嘴上不忘损宋澜一句。
为避免自己被气死,宋澜骑上自己的马,再也不理马车里的人。
沉阿空路过家门,蹬出马车往外跳。
宋澜还在闹别扭,见她走了,悄摸问纪霜辞:“大人是不是早就发现她身手好?马车那么小,我刚刚蹬了好几下腿,愣是没蹬到她。”
纪霜辞狐疑地看着宋澜,真长脑子了?
“小爷宁死不会从了她的。”
“……”也没长太多。
“阿空是道士,也会喜欢男子吗?”谢三不相信。
“小爷的魅力你不懂。”宋澜一抬下巴,雄赳赳气昂昂不说话的时候,颇有少男风姿。
“我阿姐也不懂。”谢三对他的损友从不嘴下留情。
宋澜耳根唰得红透了:“你不准跟你阿姐说。”
“你放心,我阿姐不爱听,说了还得让我背书。”谢三怎么会不懂他发小的小心思,可劲逗他。
“谢三给我等着,你去大理寺就是我下属,我教教你什么叫冷酷无情的官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宋澜觉得自己己经能独当一面了,不能再跟谢三一样幼稚。
还未到罗府门口,己经传来哀嚎痛哭的声音。宋澜先下马唤人去通报,几人等在门口面面相觑。
除了纪霜辞,另外两人确实没见过这种场景,贪官死了,贪官的家人在嚎丧,一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小道来巧了。”沉阿空长长舒了一口气,显得很开心。
纪霜辞掐住她的脸,把上翘的嘴角掐没了:“别笑。”
管家前来将几人引进大堂。罗夫人闭着眼歪倒在主位,昨夜听说老爷可能烧死在田庄,她是难过的。今日大理寺的人却来说,老爷是抛弃她们携赃潜逃,结果被毒死了,她满心满眼只剩了怨恨。但她不能垮,她还有儿子。
罗同的妾室趴在棺前嚎哭,她无子嗣,田庄又是在她亲弟名下,老爷没了,她这辈子也完了。
“夫人节哀。”
纪霜辞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罗夫人抬起紧闭的眼皮站起身施礼:“纪大人为朝廷办案,亲临寒舍,愚妇有失远迎,望大人宽宥。”
贪官的寒舍,还要宽宥,罗夫人话里话外是认命了,问话当是不太难。
“无妨,本官还有些问题求教夫人,不知现下可方便?”
罗夫人瞳孔颤动,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能讨个人情也好:“纪大人公务繁忙,还未用晚膳吧,不如……”
纪霜辞打断罗夫人的缓兵之计:“不必了,早点问完,夫人也好早些休息。令郎可在?”
“他才醒来没多久,身体欠安,恐惊扰了大人。”罗夫人替罗达婉拒问话,并对站门口的管家使了眼色。
门口跑来个咋咋唬唬的小厮:“夫人不好了,少爷疯了。”他的脸上被砸的五颜六色,不像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