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刚过,试验田突发罕见的行军虫害。这种通体赤红的害虫昼伏夜出,所过之处玉米秆尽数倒伏。李耕耘按祖传方子熬制了苦楝树混合辣椒水,可喷洒三天后虫群竟越发猖獗。蒋云初的声波驱虫装置也失了效——监测屏显示虫群振翅频率每分钟骤降200次,完全脱离常规波段。
"这就是你迷信数据的下场!"李耕耘把空药桶摔在地上,药液溅湿了蒋云初的实验记录本。她抓起泛黄的纸页冷笑:"那你呢?守着二十年前的土方子当圣经?"
争吵被陈少熙的惊呼打断:"西区试验田全完了!"众人赶到时,整片玉米地如同被飓风席卷。蒋云初突然蹲下,指尖捻起半片虫蜕:"这不是行军虫,是赤斑蛾幼虫——爷爷的手札里提过这种'红煞'吗?"
李耕耘瞳孔骤缩。他冲回宿舍翻出爷爷的羊皮笔记本,泛潮的纸页间果然有段褪色批注:"赤斑逢惊蛰,火攻伴露时。"蒋云初夺过本子,将手机电筒对准模糊字迹:"看!这里还有小字——'月照东南,烟锁三更'。"
"是星象方位!"赵一博调出天文软件,"惊蛰当天月亮在东南方时,正是凌晨三点。"
惊蛰夜,十人潜伏在试验田西周。蒋云初调试着热成像仪,李耕耘往自制烟雾弹里填装艾草粉。当月光偏移到特定角度,何浩楠的无人机群同时点燃引线,橘色烟雾顺着气流漫过虫巢。
"温度超临界值了!"蒋云初盯着监测屏惊呼。失控的火星突然蹿向种子库,李耕耘抄起浸水的麻袋冲进火场。浓烟中传来铁架倒塌的巨响,蒋云初想都没想就跟着扑进去。
"你疯了吗!"李耕耘用身体护着她撞开变形的铁门,后背被灼得滋滋作响。蒋云初摸到他工装裤口袋里的《节气手札》,突然灵光乍现:"东南角通风口!爷爷说'烟锁三更'要配合穿堂风!"
两人跌跌撞撞打开备用通风阀,火龙瞬间调转方向。当救援队赶到时,他们正灰头土脸地坐在废墟上——身后是完好无损的种质资源库,面前焦土里躺着成片的虫尸。
医院走廊里,蒋云初给李耕耘烫伤的后背上药。纱布揭开时,她倒吸冷气——狰狞的伤疤间竟纹着句农谚:"地无欺,心要诚。"
"当年觉得种地丢人,纹这个警醒自己。"李耕耘闷声道,"后来才懂,土地不骗人,但人会骗自己。"
蒋云初的手顿了顿。她掏出个微型气象站:"其实我早就发现你每晚偷偷记录星象,数据都导入系统了。"屏幕闪动,三十天的星月轨迹与虫害分布完美重合。
李耕耘突然笑了:"所以那场火...你早知道风险?"
"85%成功率,值得赌。"她将爷爷的手札还给他,"但你说得对,有些东西数据算不出来——比如某人宁愿烧死也要护着菜鸟的傻劲。"
三个月后,十个勤天站在农业创新大赛领奖台上。当主持人问起"赤斑蛾防治专利"的灵感来源,蒋云初举起那本修补过的《节气手札》:"这是我们新农人的'罗盘'——"李耕耘接话:"而数据是丈量土地的尺子。"
台下,蒋敦豪看着妹妹与李耕耘击掌的样子,终于收起藏了三年的日记本。泛黄纸页里夹着张剪报:《农大天才少女实验事故调查报告》——原来当年蒋云初坚持离开实验室,正是因为不愿用数据美化导师的农药项目。
月光漫过后陡门的麦田,蒋云初在李耕耘帮忙搭建的观星台上调试设备。当北斗七星倒映在光谱仪里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笨拙的琴声——赵小童正用李耕耘打造的钢片琴,敲击着新编的《惊蛰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