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抽打着牛皮大帐,噗噗首响。
帐里头,巴图可汗正拿大手搓着胡子拉碴的脸,眉头皱得死紧。
往年这时候,他早带着草原汉子们去南边撒欢抢钱抢粮抢娘们,
可今年不行,闺女塔娜刚嫁给大盛的二皇子李晟。
说是嫁女,实则是巴图可汗精心布下的一盘棋局,每一步都暗藏深意。
他想要的,可不止眼前这点儿,他要塔娜给李晟生个带草原血统的娃,到时候,他就能名正言顺地跟大盛要东西。
有了唾手可得的金银、粮食、丝绸,谁还愿意让草原的勇士们,去跟那些汉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眼下,麻烦找上门。
“可汗!您说句话啊!”帐外头吵吵嚷嚷,像刀子割巴图的心。
这些都是各部落首领,往年跟着他抢东西,今年他没动静,这些人着急啊。
“再不去,咱冬天咋过?”
“可汗,您不能因为塔娜公主,就忘了兄弟们啊!”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巴图怒吼一声,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牛角杯被震得跳了起来,里面的马奶酒洒了一桌,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可是……’一个部落首领还想争辩几句,话未说完,就被巴图那如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眼神给硬生生瞪了回去,吓得他脖子一缩,后面的话全噎在了嗓子眼里。
“可是啥?老子闺女刚嫁,现在就去抢,想让老子跟大盛翻脸?!你们脑子里装的草?!”
巴图吼完,首领们不敢吭声,低着头。
巴图深吸口气,冷静下来,这些人说得也对,
再不去,今年冬天不少部落得饿肚子,可他不能去,至少现在不能。
“告诉他们,”巴图指着帐外,跟亲信说,
“再等等,等老子的好消息。”
“可汗,这……万一他们等不及……”亲信有点犹豫。
“等不及?他们敢!’巴图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寒光,他缓缓地抚摸着腰间的弯刀,
“谁敢不听老子的号令,老子就让他和他的部落,像草原上的尘埃一样,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亲信打了个寒颤,赶紧去传话。
巴图坐下,揉着太阳穴,这是缓兵之计,
那些首领不傻,时间长了会看出问题,到时候,他巴图得面对整个草原的怒火。
“该死的!”巴图骂着。
他现在是走钢丝,一不小心就完蛋,得想个法子,既能安抚那些首领,又能继续他的计划。
巴图看着桌上凉透的马奶酒,端起来一口闷。
辛辣的酒液下肚,脑子清醒了些,他眯眼看着帐外昏黄的天,心里有了主意。
“来人!”巴图喊道。一名亲兵进来,单膝跪地:“可汗有何吩咐?”
“去,把那些被李晟救的奴隶,找几个来。”巴图说,“嘴严,脑子灵的。”
“是!”亲兵走了。
巴图走到帐篷口,望着远处的帐篷,阴冷地笑着。
“李晟啊李晟,你以为能挡老子的路?你还嫩!”巴图嘟囔着。
夜幕降临,风更大了,巴图帐篷里亮着灯。
几个衣衫破烂的奴隶跪着,哆哆嗦嗦,他们不知道,这草原上最厉害的可汗找他们干啥。
“叫啥?”巴图声音低沉。“我……我叫阿木尔。”
“我叫乌兰。”
“我叫……查干。”奴隶们战战兢兢地回答。
巴图点头,扫视他们。
“你们,都是被李晟从莫日根部落救的?”
“是……是的,可汗。”阿木尔说。
“恨莫日根部落吗?”巴图又问。
“恨!”乌兰咬牙,“他们……杀了我的家人,抢了我的牛羊!”
“好。”巴图满意点头,“现在,给你们个报仇的机会。”
奴隶们抬头,眼神里有疑惑,也有期待。
“我要你们……”巴图压低声音,在他们耳边说了几句。
奴隶们脸色越来越白,看着巴图,满眼恐惧。
“咋,不愿意?”巴图声音冷了。
“不……不是,可汗。”阿木尔哆嗦,“我们……我们只是……”
“只是啥?”巴图眼神像刀子。
“我们……怕……”查干小声说,
“怕……被李晟发现……”
“怕?你们怕李晟,不怕我?”巴图冷笑。
奴隶们吓得一哆嗦,赶紧磕头:“可汗饶命!”
“照我说的做,保证你们不仅能报仇,还能得到想要的。”巴图声音里带着诱惑,
“金银、牛羊、女人……只要你们想要,我都给。”
奴隶们互相看看,犹豫了。巴图又加了把火,
“记住,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别想翻身。”
阿木尔咬牙,抬头说:“可汗,我们听您的!”
“好!”巴图大笑,“这才是草原汉子!”
他掏出几块金子,扔给奴隶:“赏你们的。等完成了,还有重赏!”
奴隶们接过金子,眼中闪过贪婪,他们再次磕头,悄悄离开。
巴图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李晟啊李晟,等着瞧吧。”
巴图自言自语,“这游戏,才刚开始。”
远处,毡房低矮,闷得慌。
羊油灯忽闪,映着几张粗犷的脸,
孛日帖赤那,乌梁海部的首领,率先打破沉默,“呸!这酒,淡出个鸟味!”
他“咣”地放下牛角杯。
浓眉倒竖,声音粗嘎,“谁说不是!往年这时候,早该痛快喝马奶酒了!”
塔塔尔部的札木合,把玩着腰间的弯刀。
“莫日根部落……就这么没了?”一首沉默的克烈部的脱里,突然开口。
他身材瘦削,眼神却锐利。
“哼,巴图那老东西,心眼儿全在他那宝贝闺女身上!”孛日帖赤那冷哼,“塔娜嫁给大盛的二皇子,他做梦都想抱上外孙!”
“可咱们呢?咱们的牛羊,咱们的婆娘,咱们的娃子,都得勒紧裤腰带过冬!”札木合把弯刀“啪”地拍在桌上。
“他巴图,是草原上的雄鹰不假。可雄鹰老了,飞不动了,还占着最好的草场,算个什么事儿!”脱里声音沙哑。
“要我说,”札木合环视西周,眼神阴鸷,
“咱们不能再等了。巴图靠不住,咱们得自己找出路!”
“札木合,你想咋办?”孛日帖赤那盯着他。
“还能咋办?南边那块肥肉,谁不想咬一口?”札木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大盛朝富得流油,咱们不抢,难道等他们送上门?”
“可巴图那边……”脱里皱眉,他虽不满巴图,却也忌惮他的势力。
“管他个鸟!”孛日帖赤那粗声粗气。
“管他个鸟!”孛日帖赤那粗声粗气,
“他巴图要保他闺女,咱们可不陪他玩!大不了,咱们几个部落联手,把他掀翻!”
“对!掀翻他!”札木合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咱们几个部落,加起来也有十几万勇士,还怕他巴图不成?”
“就这么定了!”脱里也下定决心,“咱们各自回去准备,三日后,老地方见!”
“好!到时候,谁不来,谁就是孙子!”孛日帖赤那吼道。
几人举起牛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浓烈的马奶酒在杯中晃动,仿佛预示着草原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
苦涩的酒液滑过喉咙,却烧起一股燥热的火。
毡房外,风声呼啸,像野兽的低吼。
月亮被乌云遮蔽,只露出惨淡的光。